第十章·可忆当年武惠妃

赵随栀也不答话，甚至不起身行礼，只偏着头看着皇帝。

许是再厉害的人都会叫自己的儿女制住，皇帝说，“栀儿，朕想……再给你找个驸马。”

“行啊，”公主闷了一口烈酒，“父皇挑上谁就是谁。”

皇帝：“父皇老了，你也没有兄弟，以后皇位不知会落在谁手上，父皇是想着，找个人品好靠得住的，也好让你有个去处。”

赵随栀：“宋仁宗也是这么想的。”

但凡换个人敢这么跟皇帝说话都好不了，可毕竟是亲女儿，皇帝又能怎么办，“朕会在旧都金陵太祖定陵旁给你留一处府邸。至于说再嫁，你愿不愿朕都不会强迫。”

公主默默，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

金钗绾，披彩凤，而今正当嫁娶时。齐国公府锣震鼓喧，风风光光的把赵蕊菡娶了进去。

不是多认可这个儿媳妇，只是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罢了，朝野都避讳提六王，皇帝把他的女儿塞给齐家，显然是有所不满。甚至平宁郡主都觉着自己半生的谨慎筹谋都已枉费。齐衡心里更多想着盛明兰，也不太认可这门婚事，但成都成了，也不能怎么样，就当一份责任就是。

也是因为众人各怀心事，都没注意到婚礼上新娘隐隐透出的惶恐不安。

直到洞房。

齐衡掀开盖头，看见的是一张明艳而单纯的脸。新娘眼睛里透出的，是一种不经世事的澄明与对周遭环境极度不适的惶恐，偏生五官皆艳，如一场纸醉金迷的幻梦，矜贵、浮华又易碎。

“郡主。”短暂的失神过后，齐衡反应过来，后退一步，俯身行礼。

出乎他意料的，赵蕊菡抱着胳膊往里缩了一下，“你是谁啊？”

“臣，齐国公世子齐衡，见过郡主。”

也许是觉察到他没有恶意，赵蕊菡稍稍放下了些戒备，只是好奇的打量着周遭的一切。

她怯怯的指了指头上的冠，“这个可以摘下来了么？很重。”

齐衡以为是她要自己去给她摘，便要过去，谁料赵蕊菡有些畏惧，“我不摘了，你别过来。”

赵蕊菡十分熟练的找了个墙角，准备逃过去，然而到底身上礼服礼冠太重，加上被圈禁的十几年里也过得很不好，能撑一天下来已经是不易，这回她只觉眼前一阵一阵发黑。

齐衡过去扶住她，“郡主无恙否？”

赵蕊菡只得借着他的力缓一缓，这里的一切都超出了她十几年的认知。自有记忆以来，她就没离开过那个阴暗潮湿的小房子，每天和她接触的只有来送饭的嬷嬷，她们不敢跟她说太多话，更加不敢和她讲外边的事，甚至不敢教她必须的生活技能。

现在离开了囚禁自己的小房子，她无法适应外界的生活，她听不懂齐衡刚才那句话的意思，不明白她衣服上蝶燕双飞的花纹代表着什么，甚至外边的锣鼓声都会让她害怕。

就如不久之前，她听不懂赐婚圣旨到底说了什么一样。

圣旨下来之后，看着她的嬷嬷说，她以后尽是好日子了。可现在她不觉得。她更想回到她早已适应的小房子里去，至少那是不会让她感到茫然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