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冬“也许我应该告诉他,可能演戏不是合适的道路。”
越冬一口气喝完了半杯水,趁跟妆师为她补妆的时候,随口向常懿吐槽。就在刚才,没有感情纠葛的女主角与男二号罕见的对手戏,她以为很好掌握的“愤怒”,严浩翔NG了四次。
常懿全程观看,却也只能叹气。
常懿“至少他还挺坚韧不拔的。”
裴宥西又手舞足蹈地冲上去了。办公室里的戏,她们站在门外,却仍然能听见裴导声音极具穿透力,哪怕一个脏字不说,也足够问候全家。
裴宥西“实在不行我把你介绍给隔壁医疗剧组,给你量身定做一个智商缺陷病人,包你合适。”
返回的时候,这样一句话正丢到越冬脑门。她捂脸,还是把仍然唇枪舌剑的导演往后拉了一把——有时候她真怕导演大人把公子哥骂到自闭,直接撤资跑路,到时候他们全组都没地儿哭去。
她深吸一口气:
越冬“我来吧。”
比起以前当众翻脸的演员,其实严浩翔算挺不错的,裴宥西是搞艺术的,搞艺术的大多恃才旷物,粗糙点说就是一身坏脾气,又是完美主义者,怒火中烧时候可以说是口不择言,少爷一生顺风顺水,恐怕这两天挨的骂顶上头面活过的二十五年。
就像现在,几乎可以说是被骂得狗血淋头,他也一声不吭,问就是点头称是,老实得好像任人搓扁揉圆。
越冬把人拉到一边:
越冬“她那么骂你,你生气吗?”
严浩翔狐疑,看她一眼就忙摇头,闭着一双眼,一看就不诚实。
越冬“说实话。”
越冬“算了,你就把我当成裴宥西,等会借着戏把火气抒发出来。”
一板落下,严浩翔手里东西咣当磕向桌面,他双手拍桌,对桌子对面的女人怒目而视:
严浩翔“你一时冲动?就因为你一时冲动,我们的部署化为泡影,这可能要搭上他的命!”
越冬“……”
终于拍过,越冬回身看了一眼办公桌,方才是整个不锈钢保温杯砸上桌子,那声巨响震得她几乎出戏。她蹲下凑近去看,浅浅的一道小坑就明晃晃躺在那儿。
越冬“…….我就说嘛。”
在裴宥西手底下拍戏,人哪有不疯的?
她又抬头去看,一声“Cut”以后,人严浩翔自情绪里抽身很快,却是又凑到裴宥西跟前去,躬前马后端茶递水,只为求大导演再指导一番。
明明刚才是她点拨的吧?
越冬“我觉得你说错了,抖M,是他才对。”
以为身后站过来的是常懿,越冬没回头,下意识就讲,却听见身后“噗嗤”一声笑,笑声很好听。
她循声看,原来是钟漾。晚点有她的戏,早早便来候场。钟漾与她年纪相仿,此刻捂嘴轻笑,格外娇俏。
见她看过来,钟漾笑过,却是微微摇了摇头:
钟漾“他就这样,说是好强,其实也贱嗖嗖的。”
真是很难想象这样清丽的一个女孩嘴里会冒出这样字句。她的确与严浩翔相熟,越冬着意观察过,不止是合作过几次的熟稔,看上去更像是相识已久,不过并无暧昧,举止之间更有类似于避嫌的分寸感。
后来常懿听她猜测,却是三言两语有了结论:
常懿“这还不简单?要么是嫂子弟妹,要么姐夫妹夫吧。”
当然,此刻没人知道正确答案。越冬只是接了话茬过来:
越冬“也挺好的,裴导反倒拿他没办法。”
牙尖嘴利的、身份压人的,于裴宥西除了激化矛盾什么用处都没有。她今年二十八岁,别的导演还在摸爬滚打的年纪就功成名就,什么辱骂没听过,什么强权没见过,就怕软磨硬泡这一套,一肚子的脾气没处发,京影的副教授在这免费做老师,刚要骂人扭头看见学生一脸老实巴交,话也只能咽回喉咙。
范丞丞“哟,今儿没挨骂,罕见。”
瞧,就连才到的范丞丞也大称稀奇。
越冬瞅他:
越冬“也就这会罢了。”
裴宥西“八面玲珑不是这么演的——你回去找个魏忠贤外传好好研究研究吧!”
……也不是这么演吧。
剧组的另外三位主演不约而同低下了头。果然不好意思骂人也只是一时,遇上天赋不佳的学生,裴宥西的和风细雨坚持不过一分钟。
越冬又和钟漾聊了两句,范丞丞刚来,难得睡了整觉以后神清气爽,游手好闲一样满场转,不多时就听见办公室一声惊叹:
范丞丞“我去!谁给办公桌凿这么大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