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蛋

敖广受的伤，无论是身上还是心上的，在这深海中皆慢慢有了好转。

那日见敖广做出那般出格的行径，伏山给的那根多余的红线便被埋在清月心里，没了下文。他虽有私心，可他不是昊天，不会拴住心上人。

他要做他的避风港，而不是造浪者。

“这是？”敖广无意间闯进密室，清月还未来得及遮上他的眼，龙王便指着那颗蛋问。蛋内传来熟悉的气息，他霎时泪眼婆娑。

白皙光滑的蛋壳反射出健康的光泽，静静悬在贝壳内，四周挂着鲜红的明珠。清月一直用心头血滋养着过早出腹本无生路的小龙蛋。

前几日他发现敖广额间的黑印，以妖治妖，这才消了连医仙都未瞧出的诡术。说来也可笑，传了万年的头脑问题，根源竟是野路子的妖术。不过也因此给了敖广蛰伏多年的机遇，好坏掺半。

那日敖广大梦初醒，往昔历历在目。虽说知晓被侵犯的记忆为假，但他被伏山掳走后昏睡太久，也不知那只九婴是否真对自己下了毒手。

“那小宫娥心软慈悲，埋不了小龙就放在了东海。恩公身子才有些好转，本想着之后再……”清月叹了口气，解释道。

“谁准你私自留下这蛋？！”敖广红了眼，在海下的每日他都在催眠自己，过往皆是云烟尔尔。

可如今又多出个小龙，本该有的欣喜为愤怒与痛苦所替代。敖广夺门而出，掀开光珠，取来沾血的鳞片，对准仅存的一丝细线割下。

心内的弦儿断了。

清月旋即赶来，惊慌失措包住龙王喷血的伤口，口中不断念叨：“不孵了，不孵便是了，不将那蛋孵出来便是了。”

敖广沉思许久，昊天上帝和伏山帝君的身影又现于面前，脑子一热又跑回密室，抱起那蛋便要砸下。

“敖广！”

清月一改往日温和，随后又放低了语调：“这是你的孩子！他已将这孩子弃之不顾，便不再是他的孩子。我将这蛋留下，是为给你选择的机会，而不是让你遵循那人的选择。待你冷静下来，再处置它，至少不会后悔。”

“我……”敖广调转视线，终是将那龙蛋放回原处。

“其实，先前龙族与妖邪对抗时圣尊来海底寻过几大妖族，说天兵不好再派下来，恳求我等近水楼台助龙族一臂之力。”说出积压在心底多时的话，清月心中大石落地，言语中满是惭愧，“恩公心怀怨恨，我也不好提当年的事。况且……”我有私心。后半句清月未说出口就被敖广抢了先。

“我明白，我都明白的。可事到如今……罢了，罢了，今日我想早些歇息了。”虽有讶异，也不过一瞬，昊天之后的罪行他如何也忘不掉，仇恨已然深入骨髓。

敖广早在清月面前改了称谓，可对方还是处处毕恭毕敬，他心知清月心内有他回应不了的念想。敖广不住摇头，未再想下去，又深深看了眼自个儿腹中脱出的小龙，不禁叹息。

至少现在，他还不希望这孩子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