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次日清晨，山雨依晞。在天际苍白而泛着夹雨雾的山中，昨日的来访者登堂脱帽。这一次，温克少尉用手指了指放于厅中的一把椅子:

坐下吧，我们接着讲昨天的事。

“过去的时间是壁画，你可以用胶卷、文字和记忆力去端详。现在的时间是立体空间，你可以用你的身心去感知，现在的一切如此真实，你无法用手抓住时间，但你却可以听着钟声看着日落，感到时代在你身边穿梭。”

原来如此，那未来的时间呢？少尉先生。来访者问道。

(战争结束前一年)秋天，西方战线。

“全体注意！我们将在(午时)1400時撤退到齐格弗利德[Siegfried]防线。现在依照上峰规定，105mm口径以上的重炮和驻防用的碉堡、瞭望塔一律摧毁，沿途村庄和城市一律焚毁！工程兵正在我们前方布置地雷以迟滞敌人，炮兵也会开炮掩护我们。所有人，抓紧时间准备开拔！各班班长注意对表，午时1352，3，2，1”卡尔-格劳斯少尉如是下令。

呆坐在战友坟墓的十字架前，恩斯特－温克心情沉重难言。这是于尔根-舍勒于四个月前因牺牲而拥有的“住所”，一枚305mm口径的炮弹正好落在他身边，于是战友们用工兵铲挖起一些弹坑里的血泥装入饭盒，再把饭盒埋入土中并用两块发霉的木板钉成十字架插于其上。305mm口径……这怎么可能有完整的残片呢？

“快点，恩斯特。你的行军毯和军大衣我帮你㩙进背包了，水壶和饭盒、工兵铲我也帮你带来了。”希蒂西边催促边提着温克的军用背包赶来，希蒂西头戴钢盔(现在的钢盔取消了头顶部的钢制尖刺，是真正可以防弹片的钢盔)，身背装备，脚上的裹满黄泥的高筒靴还用钢丝绑上了条状的黑色沙袋。这是为了防止雨水从靴口流入。

“快点，现在是午时1359時了。”

“我知道，我知道。”正说话的间隙，后方响起了震耳欲聋的炮声。是K14轻型榴弹炮和大口径列车炮在射击。这时，雨又开始下了。

后方的道路上，上百成千的士兵正与驮马、汽车同处混乱中。军马牵引着火炮艰难地泥中行路，身负重装的士兵在寒风中裹紧大衣，军官们骑在高头大马上大声下令，汽车的鸣笛声与远方的炮响不绝于耳。

“噢，你这该死的牲口，看在上帝的份上快点走。不然我拧断你的脖子。”一个寄着白色围裙(现在这黄中泛黑的色彩让人难以置信，但它的本色确实应该是白色)的炊事兵边骂边迁着他们班的驴向正道上赶，那驴不肯就范把一个拄拐的伤员撞到了沟里。好不容易赶到了正路上，前面堆满伤员的汽车突然停下了。

“该死的家伙，怎么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