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瑟

剑眉微蹙间，姜宸的脸上的神情如冰。

姜玥璃身边的弟子看得不忍心，用尽勇气求情道：

“姜夫人，师兄已经跪了三个时辰了，再跪下去，恐怕身子骨要坏了。需要叫师兄起来吗？”

姜玥璃低眸，看着跪在脚边的姜宸。

她的眼神凌厉：“哑巴了？”

姜宸的嗓音低哑，问道：“母亲气消了吗？”

“没有。”

“那姜宸就跪到母亲气消为止。”

“姜宸！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姜宸垂眸。

他漆黑如鸦羽的睫毛，盖住空洞而无望的眼睛。

“为了我？怎么看都是像强买强卖，为了一己私欲，算计我罢了。”

“你！”姜玥璃的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幽怖笑声。

她的瞳孔逐渐变成血红色。

周围的弟子都不寒而栗。

“都滚出去！”

门慢慢地阖上。

姜宸虽看不见身边的事物，可周遭的魔气在逐渐蔓延，他的眉心渐渐拧成川字。

姜玥璃冷笑。

她掏出血红的鞭子，闪耀着金色的光芒，散发着烈焰的味道。

他袖中的手指，缓缓收紧。

姜玥璃挥了挥鞭子。

鞭子撕裂风声，冲他挥了过去。

姜宸看不见骨鞭的来向，没有闪避。

鞭子带着无尽的力量狠狠地抽在他的胸口，疼得他倒抽一口气，差点没稳住。

姜宸一双漆如点墨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姜玥璃那个方向。

“眼睛都无用了，还瞪着我作甚！”

她又一鞭子抽在姜宸的手臂上。

姜宸咬紧牙关，身体也跟着颤了颤。

跪了那么久，他的膝盖已经微肿发疼。

此刻的几鞭子，抽在原本已经麻木的手臂上，直接把疼痛放大数倍。

他全身的骨头都跟着一阵抽搐的撕扯。

“这就受不住了？姜宸你记住了，成大事者，必先苦痛其心志身躯！”

“我姜玥璃昔日承受的万般苦痛，我都要一一讨要回来！”

“我若从未生下你，是不是……我和墨青云就不会走到穷途？”

姜宸怔了怔。

只觉得身心疼痛。

沉默太长久。

几乎能听清彼此之间的呼吸声。

仿佛连时光也就此凝滞不动，化成一层层不见形的凝胶，逼得姜宸的额头，沁出一滴滴的冷汗。

他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良久，额头上一滴冷汗落下。

落在地上，转瞬不见踪影。

姜玥璃拿着鞭子的手顿了顿：“撑不住了？”

姜宸艰难地起身：“母亲，魔道力量用的顺手，可必遭反噬的彻骨之痛。”

姜玥璃愣愣地看着姜宸。

什么也没说。

她收了鞭子，转身拂袖离开。

她的脚在迈出门槛的一瞬，骤然收住，头也不回地说道：“堕入魔道之事，无需再论。”

姜宸凄然道：“母亲。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姜玥璃停了一瞬，径自向外走去。

走到门外的一刻，她忽然觉得眼角微凉，像有什么不能见人的东西，瑟缩在眼角，不肯再流露分毫。

她缓缓伸手。

才发觉，有一滴泪凝在自己指尖。

窗棂开合的间隙，有风直灌而入，带进殿内的潮湿。

他深知，魔气给修仙之人带来的伤害。

忘道就是最好的例子。

他曾亲眼目睹。

却无能为力。

痛楚悄无声息地弥漫开来。

姜宸眨了眨双眸想要看一看，可是无尽的孤独与黑暗堵住了他的眼。

他除了含着温热的泪，发不出任何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