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进塔也有段时间了。
留在塔外的人原地待命修整。莱纳他们坐在那座塔的不远处，与康尼他们聊天，也不忘用余光观察塔的情况。
康尼盘腿坐在地上，听着艾琳娜与萨沙讨论今晚吃什么。
“吃肉？现在不太行了，最近我爸爸断了我零用钱，肉买不起了。”艾琳娜专注与萨沙谈话，神情看起来很痛苦。
“为什么啊？”
萨沙这还是第一次听艾琳娜被断了零用钱。在104期里，艾琳娜是最有钱的人。不光如此，出手极为阔绰。萨沙曾经听尤弥尔说过，艾琳娜的身份比在场所有人都要尊贵。她说，艾琳娜的妈妈是威廉姆斯伯爵的妹妹，爸爸又是宪兵团师长，最关键她还是独生，从小被他们宠到大。
训练兵团的训练兵们说她是大小姐，过来只是体验生活的。
身为艾琳娜的朋友，萨沙不这么认为。艾琳娜训练时比任何人都要拼，能进入前十，排名第四，她靠得是自己的本事和实力。
很多人都很奇怪，一个来自希娜之墙的大小姐，为什么偏偏跑到训练兵团来受苦。
刚开始有人猜测她是来体验生活的，过不了几天就会走。
可她没有。模拟砍巨人，她是除了菲欧娜、三笠以外，飞得速度最快、割痕越深的人；对人格斗，不亚于阿尼，能和阿尼打成平手。艾琳娜从来不是娇小姐，她是一个很有恒心、有毅力的人。别人只看到了她身上闪耀之处，却不知道这是她每晚与菲欧娜对练才换来的成果。
没人知道她为什么那样拼命、坚持。有人问过她，为什么。
她道：“为了我的信仰。”
人人都知道艾伦·耶格尔想要将巨人驱除殆尽的决心，菲欧娜·加百列为西甘锡纳区二十万流民而战的信念，三笠·阿克曼守护艾伦·耶格尔的坚持，阿明·阿诺德对知识的求知欲，让·基尔希斯坦对内地的向往与希冀。但艾琳娜·德克口中的信仰，他们一无所知。
萨沙不是个聪明人，但她的直觉一向很准。
当年她说永远追随菲欧娜·加百列，绝不是戏言。
一时，艾琳娜褐色瞳眸显出哀伤的情绪，沮丧的气息笼罩她全身。她叹出一口气，表露无奈道：“我来训练兵团他们本来就不支持，是我软磨泡硬才让他们答应我加入训练兵团。但在此之前他们就跟我说明，一旦我加入调查兵团，后果自负。现在我加入调查兵团了，断了零花钱就是我的后果。”
“没关系，以后我养你。”萨沙拍了拍胸脯，满脸斗志。
康尼：“别吧，你连自己都养不活。”深知她是什么样的品性，康尼吐槽：“你一有钱就管不住自己的嘴。”
“是哦。”
萨沙恍然大悟，缓了一会儿，又说：“那我以后就省吃俭用，把买来的吃的分你。”
她是言出必行的性子，知道她是什么性子的艾琳娜忙拒绝，怕她以后会饿死，“不用了萨沙，我还剩一点钱，能撑到下次兵团发的工资。”
“说起工资，我记得调查兵团的工资是其他两个兵团最低的。”
康尼这么一提，艾琳娜便道：“在威廉姆斯伯爵没资助调查兵团之前确实是这样的，现在不一样了，薪资在原基础上上翻两倍。”
“这可比宪兵的工资还高！”康尼惊呼。
艾琳娜：“高风险高报酬。”
“确实。”说着，他的眼睛瞟向莱纳受伤的右手，愧疚道：“都怪我，要不是我，莱纳的手也不会受伤。”
一直观察塔里动静的莱纳并没有发现话题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贝特霍尔德回过神，悄悄捅了捅他。可他眼睛一直盯着塔的方向，没给出任何回应，塔里的人出来了，他失声道：“他们出来了……”
康尼的视线立刻被吸引，首先出来的是兵长，其次是韩吉。
紧接着所有人都出来了，艾琳娜暂时放下对莱纳的疑虑，站起身朝他们走去。
他们单独会议结束，米可班剩余两人上前向韩吉汇报工作。
“你们说罗塞之墙完好无损？”韩吉抚着下巴沉思起来，太奇怪了，没缺口，巨人是怎么进来的？ 她重新又确认一遍：“确定没有任何遗漏的吗？”
吉尔伽：“确定。不过，有一点很奇怪。”
“请说。”韩吉道。
“受到巨人侵袭的拉加哥村，屋舍被巨人大肆破坏过，但是周围一点血迹都没有，很是奇怪。”
“拉加哥村？”艾伦道：“那不是康尼的村子吗？”
“对，是那小子和我一起去的拉加哥村。有一个巨人躺在他家里，那小子说那个巨人长得像他的母亲。”
韩吉将目光投向104期：“谁是康尼？”
“是我。”康尼站出来道。
韩吉下达指令：“你和米可班两位前辈单独行动，去托洛斯特区将这件事一五一十告诉埃尔文。”
“是。”三人齐声。
康尼跟上吉尔伽的步子去佩戴立体机动装置。
在场只剩下拿纳巴，看起来有些犹犹豫豫。知道她要问什么的韩吉叹了口气，上前抱住她，拍了拍她的后背，“米可死了。”米可和他们派出的人死在了同一地方，昨晚那份文件说只找到了他们马匹的尸首。
拿纳巴无声落泪，泪水很快打湿了韩吉的衣服。
韩吉没有说话，只是拍着她的背。
众人神情凝重的看着这一幕。
米可死了，他们派出的人也死了。实在太过巧合，菲欧娜不得不想起那个狗屁神所说的话。世界意志为什么选择杀自己，是因为现在自己做的事情触犯到了世界意志的法则了吗？那个传递信息的前辈就是被世界意志抹杀掉的吗？不，不对，她摇头，直觉告诉她不要听信那个狗屁神的言论。
在那个空间里太奇怪了，既能让人感知痛觉，又能让人莫名信服祂的一切言论。
一旦她脱离空间，深信不疑的感觉消失。菲欧娜觉得，或许这个就是那个神的能力，不能质疑祂的存在和祂所说的话。
那祂的话是真的吗？
未必。
狗屁的神，狗屁的世界意志，她不信，她只信自己所能看到的，就算那个狗屁神恢复自己伤口又怎样，老子不信，老子不信命运是受世界意志掌控的，爸爸可是曾告诉她，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我们才是命运的主人。
都去他妈的。
她现在只需要看紧莱纳他们就行了。站在罗塞之墙上的她收回思绪，紧盯莱纳的一举一动。自从他上了罗塞之墙之后，和贝特霍尔德说了一些什么回故乡之类的话就变得越来越奇怪，艾伦听他们的话，表情管理越来越不对，他快演不出来了。
直到先遣部队的汉尼斯从升降机上来，局面才有些好转。
“没有发现任何缺口。”意料之中的答案。
艾伦上前质疑道：“你真的看清楚了吗？是不是酒喝多了还没睡醒？”在玛利亚之墙当驻扎兵时，汉尼斯总是和其他士兵喝得醉气熏天。
“我没喝酒！”
汉尼斯强调：“我是和凯洛鲁巴区来的士兵汇合后回来的。我们寻找了一夜，一路没有遭遇到任何巨人。”
菲欧娜预感不妙。
难不成……
难不成，那些巨人是由拉加哥村的村民变得吗？
想法一出，她整个人都在颤抖，那她之前杀得可是活生生的人啊。
“小鬼。”突然，利威尔的手拍着她的肩。她下意识打着寒颤，眼睛对上了他铅蓝的眼睛。“别想那么多，专注眼下的事。”仿佛那一眼，利威尔便看出她心中所想的事情，还说：“现在的事已经容不得我们多想了。”
是啊，莱纳和贝特霍尔德是个巨大的隐患，现在的他们不对劲，随时都可能巨人化。
她不能因为这些事动摇她的决心。
菲欧娜颤巍巍地抬起手，两眼止不住的盯着它看，她还要追求那个真相，替那些死去的人要回一个答案，就算这个答案残酷又现实，她也要去追，她要替死在巨人口中数万万的人类追寻一个真相，他们有权知道这件事，而不是什么也不知道，无辜枉死。
尽管那个真相血淋淋，是同类相残，她也要去揭开迷雾……
可她杀了人啊。
脑海立即涌现出杀死巨人的那些画面，那是她的同胞，是活生生的人，说不定他还有家人、朋友。
“听着，小鬼。”利威尔抓住她不停颤抖的手，“不管你想到了什么，现在将它驱逐你的脑子。你只需要做好当下的事情，别去多想，那没有意义，它只会让你陷入更大的困境，忘掉它，听话！”
“利威尔，那可是人啊，活生生的人……”
眼泪从她的脸上默默滑落，汇聚成无声的哀歌。
利威尔愣怔住了。她哭了，哭起来还没有声音。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她哭，无论何时菲欧娜都会表现得很坚强，从来不会有这么无助的一面。
迟缓片刻后，他继而坚定握紧她冰凉的手，沉稳有力说道：“若论有罪，身为士兵长的我，比你的罪孽更加深重。”利威尔的手温热，不断向她传递热度，他的话语简单朴素，却一字一句戳中她的心：“菲欧娜，不管你现在是否能听清我的话，你现在只需要记住，不只是你一个人受到良心的谴责，许多人，包括我，也包括埃尔文、韩吉、艾伦、三笠、阿明、让，以及所有调查兵们，我们跟你一样，手里沾满了同胞的鲜血。但是，你要清楚，是谁让我们面临手足相残的局面，他才是罪魁祸首，而不是你！”
是啊，利威尔说的没错。制造这一切的人才是祸首！
崩溃的情绪暂时得到恢复。
菲欧娜松开利威尔的手，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喘气。她蹲下身，仿佛濒死的鱼，恐慌、焦虑、恶心一时间涌上来，在不断侵袭着她。
利威尔找其他士兵要来水，然后一把将她从地上拽起来。
冰凉的水泼在她的脸上，溅起不小的水花。胸闷气短的恶心感渐渐消失，她下意识拂去脸上的水，利威尔再次朝她泼来。刚抹去的水，又迎面而来。明明她可以躲掉的，可她没有，身体告诉她不能。
她久久没有回过神，直到艾琳娜怒不可遏扇开利威尔手中的水囊，直接拽起他的衣领：“死矮子，谁允许你泼她的？”
短短几秒，众人因为这件事都停下了手头工作，无不惊呆地看着他们。
发怒的三笠阴沉着脸，也要上前，被艾伦和阿明拉住，他们不停再三强调：“三笠别冲动，冲动是魔鬼！”
萨沙想要阻拦，被艾琳娜一眼瞪了回去。
韩吉想上去解围，却一时不知道怎么解决这剑拔弩张的场面。
“别……”菲欧娜回过神志，抓住她的斗篷道：“他在帮我。”
“什么？”艾琳娜不可置信回头要看她，攥住死矮子的手被利威尔大力甩开，“听清楚了吗？”他的声音夹杂着怒气，似是要在爆发的临界点，“我在帮她。”他隐忍着怒火，看着一脸仇视自己的艾琳娜，他阴沉着脸警告道：“下次，要对长官用敬语。还有，别让我再听到这个称呼。”说着，掏出手帕大力擦着被艾琳娜触碰的地方，走了。
三笠挣脱艾伦的手，跑过来关切问道：“怎么样？”
“没事吧，欧娜大人？”刚才还面色铁青的艾琳娜急切蹲下来问道。
“没事。”
见她无事，三笠皱着眉问：“那个矮子为什么泼你？”
“他是为好，他没错。”她只是说了这些，什么也不肯说了。
艾琳娜脸黑沉下来，不甘道：“那个死矮子太嚣张了。”
三笠不说话，却并未反驳她，显然很认同她的观点。
闹剧结束，汉尼斯乘着立体机动装置离开。
再一次确认墙壁并没有损毁的韩吉，终于下令回到托洛斯特区中断检查工作，心绪不宁的菲欧娜听完这个命令后正要跟着韩吉他们要走时，莱纳突然叫住艾伦：“艾伦，现在方便吗？我有话要对你说。”
兵长、菲欧娜、三笠同时住脚，齐齐回头看向莱纳。
各自发现太过明显，三人装作聊天，缓慢向前前进，视线却一直落在他们身上。
“什么事？”艾伦偏头，回身看向他们。
莱纳向艾伦走进与他公开坦言：“五年前，我们破坏了墙壁，开始对墙内人类进攻。我是铠之巨人，”没受伤的左手指了指身后的贝特霍尔德，示意道：“这家伙是超大型巨人。”
“哈？你在说些什么？”艾伦汗颜，对他的坦诚，内心无比吃惊。
他们自爆身份了。
在三笠和菲欧娜犹豫间，兵长的手此时已经摸向刀柄。
内心无比挣扎后，最终菲欧娜的手摸向刀刃。
“你在说什么啊，莱纳？”贝特霍尔德拉住他的话，对他说出的话无比震惊，显然莱纳这句话没有与身为同伙的他商量。莱纳依然自顾自地说：“我们的目的是消灭墙内所有的人类。”他甩开贝特霍尔德拉住他的手，接着道：“但是现在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艾伦，如果你愿意跟我走的话，我们就可以不用继续破坏墙壁。你明白吧？”
津ICP备2022002164号-2 © 2016-2023 iHuaBen.com 版权保护声明 不良信息举报:jubao@ihuaben.com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