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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左航和陈天润在地下室里整理杂物。左航吭哧瘪肚端来一箱旧书,扉页和封底发黄。陈天润皱了皱,鼻子仿佛能闻到灰尘扬起时的干燥气味。
“这是……?”陈天润指着书箱,有些费解。
“你左哥我可是很博学的。”左航没看他,侧脸的苹果肌鼓起,笑得灿烂。
陈天润笑着轻哼一声,帮他把书箱放在了架子上。
左航和陈天润坐在沙发的客厅上,背对玄关和通透的大门,墙壁上反射着屋外的清光。
左航面带笑意,侧过头去搂住身旁的人。陈天润不闪,一句话也没有说,就这样安安静静地靠在左航的肩膀。
有时候他想,其实只要他们在一起,哪怕什么都不做也会心安。
寂静在浪漫里游荡,凌乱编织器起十二月的霓虹和暴雨。
爱都是幻想,只是总有人沉溺。
好像过了很久很久,陈天润忽然起身,将烧开的水浇湿茶具,茶海里沸水咕噜咕噜,冲散了腊月的冷冽。
“泡的什么茶?”左航凑过头去看,皱缩的叶片浮在水面上,叶片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散开,逐渐漫涣,散出一种盈盈一水而又模糊的香味。
“红茶。”陈天润摆弄着手里的茶具,没看见左航紧蹙的眉。
“我不爱喝红茶。”左航皱皱鼻子,满不在乎地说。
陈天润手里一顿。他忽然意识到,他们在一起相处了八年,却连彼此的口味都不知道。
是啊,一年前他们还是心存芥蒂的继兄弟,而如今,他们已经怀着不可名状的情愫,彼此漫溢鼓胀着那层微乎不计的窗户纸,任谁也不敢戳破。
爱情究竟是怎么来的呢?好像就是因为陈天润救了左航一命,或者是从童年时的地下室起,陈天润就怀有对左航特殊的依赖。所以,这种缱绻真的是爱吗?还是一种感激、一种需求呢?
爱本不纯粹。
陈天润继续捣鼓着手上的活,茶水滚烫浇入杯中,陈天润只倒给他自己一个人。
他吹开茶沫,兀自抿茶,暗下决心要把有关左航的一切铭记一辈子。
左航不喝红茶。
“喂,阿润。”
下午,陈天润接到了苏新皓的电话。电话那头的人用气音发声,陈天润把耳朵贴近听筒也听不大清他在说什么。
“怎么了?”陈天润听出电话那头的语气不对,赶忙问道。
“阿润……”苏新皓只是重复着陈天润的名字,语气有气无力,甚至听上去带有些许哭腔。
“阿润……我……我爸死了……”
良久,沉默。
死寂的凝重宣告着死亡,分割着逝者与生者的模糊界限。其实,生与死的界定有时候也不总那么明晰。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只是宣告死亡时的勇气和心如刀绞。
而苏新皓属于后者。
陈天润张着嘴,说不出什么,直到感到嘴唇在空气中蒸发得干燥,才弱弱吐出一句:“什……什么?苏叔叔去世了?”
苏新皓吞咽口水,沉默表示无声的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