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浴

双目之间，人影幽幽，眉眼含笑，头发发出银光。

他靠近，轻轻触及他嘴唇上的血迹，然后迅速分开。

诗虞白将下巴轻轻搭在顾淮之的肩上，笑了几声，“就像当年一样……”

他闭上双眼，遥远的回忆突然清晰起来，那是他首次成功迷住师尊的时刻，哪怕只是短暂的几个呼吸，仍然大胆地凑近，在那人僵住不动的嘴唇上轻盈一吻……

从此，执念萌生，心魔滋长，万劫不复。

顾淮之嘲讽道：“我可并非是你的师尊。”

这是师尊厌恶的情感。

诗虞白轻轻碰了一下他的颈窝，“我当然明白……如果真的是师尊，肯定不会容许我这样靠近。”

他的语气仿佛是一个撒娇的孩子，“师尊对我怀恨在心，因为我犯了错……但我并不后悔，因为无论如何他也会离开我……”

说到最后，他说话已有些语无伦次，诗虞白闭上了嘴，不再言语。

他的怀抱温暖无比，完全不像冷血动物一般的寒冷。

顾淮之眯着眼睛，凝视着他额头上的鳞片，心里暗自感叹，或许是这小家伙体内的蛟龙血已经盖过了蛇族的血脉，也难怪他会如此狂热。

然而，这次的选择却是他自己做出的，别无他人可怪。

当年，自己明明有选择的韬光养晦，只不过被那样的无礼所触怒，甚至只是简单地封印了他的记忆而已，如今原身已逝，封印之法解除，才导致了今日的势态。

即便再来一次，他依然……无法下手置对方于死地。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他会束手就擒，他会逃走，并且必将让那个人付出代价。

顾淮之垂下眼帘，遮掩住眼底翻腾的内心风暴。

他向来不甘心认命，如今也慢慢习惯了这副异常的身躯。全当是遭遇上门的考验，尽管艰难，尽管狼狈，又有何妨？

或许他未必没有满足，只是内心的难过多了一些，醒来后便一切释然。

他早已忘记了仇恨的滋味，就如同忘记了爱一般。

诗虞白这幅模样没能维持多久，便渐渐恢复了正常，他松开顾淮之，替他披上一件红衣，拢了拢衣领，“这样倒是更像了些。”

顾淮之生前喜好红衣，如今诗虞白有意模仿，从头到脚都是一片色泽鲜亮的大红，配上他一头白发，说不上是仙气还是妖异。

下床时的动作连带起手腕银铃作响，顾淮之将右手举在眼前，轻轻晃了晃，“这是什么？”

“你这右手魔气太重，怪异的很，还是封上为妙。”

“……我只是个金丹期的虾米，是死是活不都是你一句话，至于如此么？”

“你莫要激我，没用的。”诗虞白回过头来牵起他的手，笑嘻嘻道：“何况你不觉得，很配么？”

“……”

“你无奈的表情真的很像师尊。”他说，“不过还好你不是。”

“……”顾淮之翻了个白眼，没吱声。

他慢吞吞的跟在诗虞白后头往外走去，七拐八拐后来到一间独栋，一进门便嗅到一股扑面的药香，混有些微苦，让人为之一振。

诗虞白带着秦断越过炼药的祠堂，直至走到最后方的一池药泉。

挥退下人后，他弯腰伸手在水面上试了试温度，转头招呼着让他下去。

顾淮之挑了挑眉，看着那药泉色泽黑亮，一眼望去与墨水无异，热气蒸腾着药气上涌，呛得人鼻腔发痒。

这水中所含的药材他能大致分辨出来，有不少都是一味难求的稀有灵药，有强化肉体、增进修为之效，如今只是在这水里头泡发，未太浪了些。

诗虞白不知从哪取了块毛巾披在他头上，伸手便去扯那刚刚系好的腰带，被顾淮之一巴掌打开，“我自己来。”

那人弯了弯眉梢，“这么主动？不怕我害你啊？”

“不主动点，等你脾气上来了，发疯把我踹下去吗？”

顾淮之冷哼一声，三两下便脱了个干净，他结丹后肉体重塑，昨夜留下的痕迹半点不剩，诗虞白望着那人白皙的后背，有些可惜的咂了砸嘴。

顾淮之沐浴在滚烫的药池中，重塑的身躯娇弱，一入水便如火烧般泛起一片潮红，细密的汗珠挂满颈脖处，随着他喉结的滚动，汗珠纷纷落入漆黑的水中。

他靠在池壁上，微闭双眼，魔气在经脉中流转，片刻间便沉静下来。

诗虞白站在池畔，久久凝望，感到嗓子发干，一股冲动从心底涌现，使他那金色的眼瞳中涌动着欲望，甚至显露出一丝淡淡的绯红。

很快，他将手掌掩在脸上，掩饰住那光滑的肌肤上泛起的闪闪银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