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破

诗虞白还在与手下交谈，抬头便察觉到天色微变，头顶黑云滚滚而来，夹杂着几道白光闪烁，仿佛有雷声隐隐作响，却迟迟未见落下。

这种气势，在小小的庆州来说，算得上是相当惊人的。然而细细观看之后，便会发现那劫云并未完全成型，只是勉强显露出雏形，但可见雷电交加，若是真的劫云降临，则其威力绝不亚于大乘期修士。

这情形着实有些古怪……

他为此感到兴致盎然，完全没有听清身边手下说了些什么，想来也只是些琐事，并不重要，随口随意地应付了几句。

这时，又有人前来报告，称弑羽堂的使者已在路上，不久便会抵达庆州。

诗虞白听闻此言，终于清醒过来，不禁冷笑一声：“要他人去办事，沈安洵也未免太过轻慢。打发人回去，告诉他若想找人，就自己来风月楼见本尊，否则就别谈。”

他摆了摆手，不给对方反驳的机会，“还有，之前的通缉令可以撤了，那人本尊已经找到……不过，云峥的那张就算了，继续挂着吧。”

“尊上这是要整治他吗？”

诗虞白闻言一笑，金眸中杀气毕露，“整治？他动了本尊的东西，自然是要付出代价。”

话到此时，窗外劫云已逐渐散去，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投在地上，一片金灿。

诗虞白负手望了半晌，突然道：“最近有没有弑血宗的消息？”

“血魔尊闭关起已有一百余年，迄今为止尚未出关。”

“……他倒是沉得住气。”诗虞白冷哼一声，手指却不自主握紧了些，“不过待他出关，怕也是大乘修为了吧？还真是让我等好生羡慕……”

“尊上不必自谦”

诗虞白抬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过几日在献州有个拍卖会，本尊需要亲自过去一趟，这里的事情，就暂且交给你来打理，记得往正楼传信，说我晚些回来。”

那下属以头触地，恭恭敬敬道：“是。”

再看顾淮之这头，因为有过一次结丹经历，如今再走此路，自然是没有了初上手的迷茫，引着魔气一路往上，冲破层层穴位，拓开经脉，又重归丹田之中。

此举因最初穴道闭塞、经脉不通，故而花了一些力气，顾淮之咬牙端坐，隐忍着气息冲撞之痛，磕磕绊绊的绕了一周，第二遍时，却已轻松许多。

他如此反复数个轮回，直到丹田处的魔气形成一掌心大小的旋涡，他心神一凝，运气速度加快，将那旋涡顺着气流方向缓缓凝聚，直到形成一颗圆润的丹丸，表面光滑，萦绕着一圈血红之气。

只见那青年身上绽开一股血光，薄薄的血气萦绕他白皙的肉体缓缓周转，随气息越急，血雾便愈发浓厚，转动的速度也随之加快，最终化作一根血液一般鲜红流淌的缎带，虫茧似的将人包裹起来，蛰伏不动。

青年闭上双眼，一缕散落的发丝轻轻飘动。然而在他的眉心，一团黑色火焰突然绽放，那是他内心深处的本命魂火，在重生后仍旧潜伏在他的灵魂深处。

此刻，它才勉强被唤醒，如同指尖般微小的火焰一闪即逝。

与此同时，茧破裂，一缕鲜红的血光腾空而起，带着难以言喻的杀意，笼罩着青年的全身，然后缓缓流向他的右手，顺着经脉渗透而过。

顾淮之手腕上的银环发出清脆的铃声，红艳的指尖闪烁着光泽，过了好一会儿，渐渐平静下来。

等到境界变得稳固，几个时辰过去，顾淮之最终睁开了双眼，缓缓吐出体内的最后一口浊气。

此刻的他仿佛重新回到了五感初开之时，散去身上的一切蒙昧，世界在他眼前焕然一新，他能看见空气中飘荡的微尘，能听见烛火侵蚀烛芯的声音，能嗅到房间里若隐若现的媚香。

顾淮之将冰冷的手掩在脸上, 忍住嘴角的上扬，然后缓缓躺在柔软的床上。

这一刻，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真正地苏醒过来，不再是那被魔气炼化的修罗体，也不再是初阶的筑基者。

金丹后，他经历了彻底的蜕变，超越了凡人的极限。他闭上眼睛，平复了激动的心情，试图探查周围的情况。

可正在他的意识刚刚展开之时，却遭遇到了一股强大的压迫力，顾淮之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不得不立刻收回了识海。

当他再度睁开眼睛时，一个白发红衣的男子已经不知何时站在门口，他正用一双金色的垂直瞳孔打量着顾淮之。

两人对视片刻后，诗虞白率先笑了出来，“你已经结丹，这身体可不仅仅是个炉鼎吧……你会双修的功法吗？”

“会又如何？不会又如何？”顾淮之见他，便难想起之前那段恶心之事，心觉难堪，脸色便愈发阴沉下来。

诗虞白笑而不语，只上前凑近了些，一双竖瞳内流光转动，色如鎏金。

顾淮之只觉得意识一恍，仿佛神识魂魄都被那双眼尽数吸了进去，漫天世界，只剩那一眼流动的金芒。

几乎是本能的，他狠狠咬破舌尖，吞下一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