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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富城数紫堂氏一家独大,家里人部分做官在外地,其余该行商的行商,该外交的外交,四面开花,在哪都有影响力。家主以及直属子弟管辖一城内外,至于城外民户,除了几十年遭遇过大饥荒,平日过得也算滋润,盛世不过。
这处宅院就是民户,家里从商,也是富贵逼人,在这一带堪称是紫堂城外首富。府内布局错落有致,白墙高瓦,按理说本该住着温文尔雅,心怀诗和远方的闲云野鹤之士,如今却是一号尖叫破云霄,与其而来的是摔罐子破瓷,入耳不绝。
紫堂真几人到了府中,就见一屋外门被踹开,一个蓬头散发的少年随即滚了出来。
少年趴在地上才瞧见有外人站在这,忙不迭的起身,可双手无处安放的悬在空中,看着来人又说不出什么,双目无措,竟当着他们的面,自暴自弃般放声大哭。
“在屋里就听见你那鬼哭狼嚎的了!成什么样?!”
一位保养得体、丰容靓饰的妇人也走出房里,正冲着少年骂骂咧咧,可看见院子内还站着几位外来人士,立马调整好表情,尽量稳住心态上前迎去。
得知是紫堂家的人谈商物来的,面上笑意又浓了一分,道:
“有请有请!我家老爷马上回来,几位来客堂坐坐。”
说罢瞪了眼一旁的少年,“小儿不服管教,几位见笑了。你还站着什么?回你房里去!”
以谈商的名义,紫堂真进屋跟她谈话,赞德带紫堂幻在院子里,向下人问了那个撒泼乱哭少年的事。
原来,这演的是一出年轻男儿当自强,不愿读书而跟家母闹起脾气的戏。
他们家老爷一辈子靠做生意发家,中年与一位异地女子成亲,就是如今这位当家主母一一钟氏。主母也是管钱的,丈夫不在时就代劳处理商务,但她一心想让自己的儿子榜上有名,考进状元。
而她儿子性子平淡,不苟言笑,对谁都是油盐不进,不能说贪玩,但读书无进取之心,学识无渊博之势,就连长相都是万丛中的一普枝;简而言之,略胜平常人,但还是个平常人。
半点没有中他母亲的意。
以前他还会顺着让母亲高兴,一直老实听学,最近却越发不满起来,三天俩头逃学,回家了就将自己关在房里,不再做样子,母子俩整日吵架;当父亲的那个怕老婆,又看不得儿子天天消沉,手心手背都打不得,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外面还有些闲话,说是钟氏曾在嫁人前,有另一位满腹书香的意中人,但造化弄人,没能成眷属,便执意让自己的儿子像故人一样,做个书生,而不是走他爹的行商路子。
对于这个闲话,夫妻俩则像是局外人一样,从未站出来说什么,使得旁人愈加深信不疑,慢慢的,竟成了人竟皆知的事,似真实丑闻般。
“那个,我觉得抛开外话不谈,这位公子也未免太惨了。” 紫堂幻听了他的遭遇后,也想到了自己的情况,不禁如此道。
“哎呦,小公子你不知道!虽说我们家夫人太执拗,但少爷也不是识趣儿的主!” 同他们讲话的扫地仆摆了摆手,一脸苦相的说道:
“您二位瞧瞧,这母亲给了他多好的读书条件他都不要,如果是想跟他爹做生意,而不是去听学,这也能理解对吧?可家里两条好路子,他是哪样都不选!倒喜欢捣鼓些手工艺玩意儿,像纸鸢、皮影之类的,能有出路吗?要换我当他娘啊,我也气!得气死了!”
赞德托住下巴细想了一会儿,瞟眼屋子里还在谈话的紫堂真,问道:“那你们少爷现在在哪?”
“好像是让夫人赶去他房里了。公子,我看您这架势……怕不是要去开导我们少爷吧?别的呀,他闹起来可犟了——”
……
“……”
少年抱膝倚在角落,看着来人在自己无处下足的屋里勉强站稳脚跟。
赞德居高垂眸看着他,欲言又止般摆正了倒在地上的矮桌,将手中的餐盒放下,目光又四处扫了扫屋里的狼藉,叉上腰无奈道:
“不能这么颓废啊,小帅哥。虽然我不会帮你收拾,但这吃喝睡觉的地方总要留个舒服地儿吧?”
连自己都没打理的少年不想理他,有些乱糟的头埋下去,赞德同样不说话,沉默片刻,少年还是开口问了句:“是我娘让你来的?”
赞德见他说话了才笑盈盈地走进,“我自己要来的。”
“来干什么?劝我服软?” 少年抬起了头,声音没有活力,有些虚弱,但眼神很倔强。
“劝你吃饭!”
赞德故作慵懒的坐在他旁边,指了指桌上的餐盒。
“……”
“向你家厨子打听了,你已经两天没吃饭,就不饿?” 赞德继续说道。
少年别过头,“你如果想让我去认错就直说!”
他使劲捏着腿上的衣料,赞德静静地看一眼那发白的指节,抬手托着腮,等他气息稳下来才笑着开口:
“那你觉得自己有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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