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快乐,张桂源。”
“就算你不说,我当然也要祝你生日快乐。”
“况且我今天翻墙出来就是为了要祝你生日快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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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那几日接连下了好几场雨。闷热潮湿的空气让本就躁动不安的人心更加惶惶。
我步履有些飘忽地走出考场,看见街道转角处父亲骑着那辆老旧的三轮车冲我招手。
肩膀被人撞了两三下,我侧头看去,是隔壁班并称不上熟稔的几个男同学。我压根没听清他们嘴巴里吐出了些什么碎语,只看到下一秒张桂源冲到我身前挥手推开了那几个看起来不怀好意的男生。
“你怎么了?”我不知道我眼睛是不是有些红,以至于他刚刚低头对上我的眼睛就有些无措。“他们刚刚对你动手动脚了?”
“没有。”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拉住这个往前冲上去很可能会跟人打一架的少年。“张桂源。”
“你听我说。”我听见自己的声音越来越小,“我很可能逃离不了这个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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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志愿的那些日子,我很想把自己封闭在自家后院,可根本经不住少年一次又一次爬上墙头,今天带着几朵野花几颗野果,明天又带着我从来没见过的小玩意儿。
我家隔壁那几户人家都认识他了。
“今天张家那小子又去找陈姑娘了啊。”
他很礼貌的回头冲那些人笑笑。我想我这辈子也不可能做到像他那样明目张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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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分的前一个晚上他非要拉着我去县城里新建的电影院看电影。
电影散场后我们站在门口那一张巨大的LED屏下,冷白的光线下我好像能清晰的看见他眼底涌动的某种意味不明的东西。
“为什么?为什么那么坚定的决定是我呢?”
这个问题实在不容易回答,张桂源垂眸望向我的发顶,发誓如果我现在抬头他一定会称之为走出高考考场那一日的重现。
可惜我的退缩与胆怯被LED灯冷色的光钉在空气里供人围观,我抗拒接受张桂源的回答,像囚笼里躲避审问的嫌疑人继续低着头。
我需要的不是答案,我需要有人明目张胆地骗我,说我其实对他来说无关紧要。
不是骗我的也行。
这样也许我心里的暗流就不会被定义为爱意的粉色,我大可以说,那是种叫作青春的液体,有着和草莓不一样的酸涩。
我只想把自己埋起来,当只鸵鸟。
我是敢于退后的士兵,但张桂源是横冲直撞的莽夫。我任由强光和晚风堵塞我的视听,逃避着全世界。
于是我的另一个世界罕见地为人折了腰,蹲在我的面前仰头看我。
满眼里,只剩张桂源的脸。
“你还记不记得,有一回你被我吓哭了?”他问我。
我记得。
那次我看见夜色里挂彩的他,心里想着没什么好怕的,却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似乎掉了眼泪。
他一直坚称我哭鼻子了,可我永远嘴硬称我有泪不轻弹,实际上只是仗着那天夜黑风高为自己强行挽尊驳回些面子。我也自知那个固执的小孩不会轻易信我,但反驳永远是我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