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挽月刚迈出窝棚，一阵刺骨的寒风夹杂着沙土扑面而来，冷得她脸颊生疼。她下意识地拉紧了身上那件素色布裙，眼神急切地在流民群中扫视，很快便锁定了一个身穿玄色长衫的身影。
宋墨正蹲在一处土坡旁，垂着眼听几个衣衫褴褛的孩童叽叽喳喳地说着话。他的指尖捏着半块粗粮饼，眉眼间透着几分温和。一旁的随从提着药箱，正有条不紊地给围过来的流民分发伤药，气氛倒是井然有序。
听到脚步声，宋墨抬头看了一眼，认出是林挽月后，放下手中的饼子站起身来，眉宇间掠过一丝关切：“里面情况如何？那妇人的高热退了些没有？”
林挽月快步走上前，压下心底的波澜，低声回道：“依旧高热不退，气息也弱得很。江固……江大夫正在里面，只是他似乎并没有立刻施救的意思。”
她刻意放轻了“江固”二字的音调，却还是被宋墨捕捉到了她眉峰那一瞬间微不可察的蹙动。
“江固？”宋墨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眼底闪过一抹晦暗不明的神色，“竟是他。”
林挽月心头一紧，抬眼看向他：“你认得此人？”
“不算认识。”宋墨语气平淡，听不出太多情绪，“早年他在太医院任职，医术的确不错，但心性凉薄，又擅长钻营。后来不知为何辞了官，不久后便投到了李嵩身边，如今是李嵩手下最能干的一个。”
他说着，下意识地瞥了一眼窝棚的方向，像是想确认里面的动静。然而，那扇破旧的木门紧闭着，半点声音都透不出来，只有草药的苦涩气息顺着门缝飘散出来，与寒风中的尘土味交织在一起，愈发呛人。
林挽月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腰间的玉络子。冰凉的玉质贴着掌心，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不安。方才在窝棚里，江固那几番试探的言语，还有那阴鸷锐利的眼神，像是一把悬在头顶的刀，让她不敢有丝毫松懈。
“他既在里面，为何迟迟不动手？”宋墨的声音低沉了几分，眉头皱得更紧，“此人无利不起早，莫不是在打什么别的主意？”
林挽月抿了抿唇，正要开口，突然听到窝棚里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人挪动了干草。然而，还没等她细听，那声音便戛然而止，归于沉寂。她的心猛地一提，忍不住向前迈了半步，想要靠近些听听动静，却被宋墨伸手轻轻按住了肩膀。
“别去。”宋墨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警示的意味，“江固城府极深，你若贸然靠近，怕是会落入他的圈套。”
林挽月的脚步一顿，回头看向宋墨，见他眼底满是担忧，便缓缓点了点头，将心头的焦躁强行压了下去。她知道宋墨说得没错，江固方才的那些话分明就是在试探她的身份。若是此刻再折返回去，只会让他更加起疑，她不能动，绝对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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