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挽月怔怔地望着那扇紧闭的大门,耳畔似乎还回荡着妇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门内断断续续的低语像细密的雨丝,无声地敲打着她的心房。她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紧紧攥住腰间挂着的那块暖玉。这是宋墨前些日子特意为她寻来的,触手时总是温润宜人,如今却沾染了几分门外寒意,凉得刺骨。
“他现在是作为大夫在治病,应该不会对他们做什么,我们先离开。”宋墨的声音低沉稳重,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眉头微皱,目光如刀锋般扫过紧闭的院门,旋即伸手牢牢握住林挽月的手腕。他的掌心温热而有力,仿佛一座避风港,让人心生安定。林挽月被他牵着迈开脚步,却在即将转角时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斑驳的木门静默矗立,像某种无声的屏障,将她与门内的世界隔绝开来。胸口闷沉沉的,好似压了一块巨石。
两人的脚步声渐渐隐没在巷尾,而门后的江固终于缓缓直起身来。他一直贴在门后,通过门缝将林挽月的模样尽收眼底。那一刻,他的心猛地一颤,指尖下意识地收紧,袖中的药囊几乎被他捏变形了。江固的目光幽深复杂,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必须立刻告诉大人!然而,当他抬起头环顾四周时,却发现院子里依旧围着不少人。这些人大多是刚刚被他救治过的,此刻满怀着感激之情,用期盼的眼神望着他,仿佛他是天降的救星。
江固定了定神,迅速收敛起所有情绪,换上一副平易近人的神情,声音温和朗声道:“我看这边的情况差不多了,我去另一边看看其他病人吧。”他说话时眉眼柔和,笑容亲和而不失庄重,俨然一副悬壶济世、悲天悯人的姿态。果然,话音刚落,便引来众人一阵由衷的感谢。
“多谢江大夫!”
“您可真是福亭的活菩萨啊!”
“辛苦了辛苦了!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呀!”
嘈杂的人声此起彼伏,每句道谢都饱含真挚的情感。江固微微点头,唇边浮现出一抹恰到好处的浅笑,步履稳健地穿过人群。一路上,又遇到了不少早前救治过的流民,无论是拄着拐杖的老人,还是怀抱孩子低声哄劝的妇人,又或者能勉强走动的年轻人,见到他无不恭敬行礼,口中连声道谢。
江固脸上的笑意未曾改变,但那笑意却似浮光掠影,始终没有触及他的眼底。等到那些身影渐行渐远,他的眼中倏忽闪过一丝鄙夷,转瞬即逝,宛如夜空划过的流星般难以捕捉。在他看来,这些流民不过是蝼蚁般的存在,生死不过在一念之间。他们的感激,在他眼中不过是因施舍所得的本能反应罢了,何其荒唐可笑。想到这里,他加快了脚步,转身拐进一条僻静的小巷,确定四周无人之后,才从怀里掏出一枚精致小巧的竹哨,轻轻放在唇边一吹。哨音细微悠长,夹杂着奇异的韵律,最终融入风里,散于无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