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昭离京的消息并未掀起太大波澜,然而远在英国公府的宋墨却很快收到了密报。
他正站在书房的窗前,手中的密信被指尖捏得微微发皱。自上次刺杀事件后,李嵩与庆王仿佛人间蒸发,像两条蛰伏的毒蛇,再无半点踪迹可寻。宋墨心知肚明,这两人一日不除便是心头大患,于是暗中布下了重重监视,未曾松懈半分。然而,他万万没料到,李嵩竟会突然现身福亭。
福亭如今天灾肆虐,人心惶惶,正是最混乱不堪的时刻。宋墨眉头紧蹙,手指缓缓收紧,信纸发出细微的“哧啦”声,被捏出了几道深深的折痕。他的目光落在窗外某处,却似穿透了远方——李嵩在这个节骨眼出现,绝非偶然。此行定藏着不可告人的阴谋。
福亭……已是险地无疑了。
“咚咚咚——”
敲门声清脆地响起,将宋墨从思绪中拉回现实。
“进来。”他低声道,嗓音沉稳如常。
门轴转动,发出轻微的“嘎吱”声,林挽月推门而入。她身穿素色衣裙,眉宇间透着几分凝重,显然也是刚刚得知这个消息。
“李嵩去了福亭?”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丝隐匿的担忧,像是风拂过水面,泛起点点涟漪。
宋墨点了点头,将密信递给她:“不仅如此,窦昭也去了福亭,为了苗家商船被扣押的事。”
林挽月接过信件,双眼扫过字句时秀眉不由得深深蹙起。她对窦昭并无深交,但对方的聪慧果敢令她心生敬佩。如今,她孤身前往福亭,又恰逢李嵩现身,简直如同羊入虎口。更何况福亭灾情严峻,百姓流离失所,满目疮痍,她实在无法坐视不管。
“我要去福亭。”林挽月猛然抬眸,直视宋墨,语气坚定得不容置疑,“福亭的灾民需要援助,窦昭那边,也不能没人照应。”
宋墨注视着她,眸底浮现出一抹浅淡的暖意,接着他压低嗓音说道:“我陪你一起去。”
他本就不放心她独自行事,更何况福亭此刻危机四伏,又怎舍得让她冒险?再者,身为英国公府世子,于情于理,他都该为赈灾尽一份力。
林挽月闻言怔了一下,随即嘴角扬起一抹浅笑。她早该想到,只要她决定去的地方,宋墨总会伴其左右。
两人当机立断,决定次日便启程前往福亭。
翌日清晨,天空才刚蒙蒙亮,鱼肚白的光线勉强穿透薄雾洒落地面。林挽月已然梳洗完毕,换上一身干净利落的劲装,头发简单束成马尾,整个人显得干练精神。
她先来到定国公夫妇的院子辞行。定国公听了她的计划后,先是皱眉沉吟,随后叹了口气:“你这孩子,向来心善。但福亭如今凶险万分,凡事务必小心,切忌冲动行事。”
定国公夫人拉着她的手,眼眶微红:“阿遥,路上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缺什么少什么,随时传信回来,我们一定给你送去。还有,和宋墨互相照应,知道吗?”
“爹娘放心,女儿晓得了。”林挽月轻声答道,双臂环住定国公夫人,语调温软却坚定,“女儿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拜别长辈后,她带着贴身丫鬟坐上早已备好的马车,朝着英国公府驶去。马车轱辘辘地碾过青石路面,街道两侧的商铺尚未开张,只有零星几个早起的小贩慢悠悠推着车子经过。晨雾弥漫,裹挟着凉意,使整个京城恍若置身梦境。
不多时,马车停在英国公府的大门外。林挽月掀开车帘,便看到宋墨挺拔的身影伫立在府门前,如松般笔直,锐利的目光中透着一抹凛然的英气。他的身旁站着一位华服贵妇,面容温婉,气质雍容,眉眼间依稀能看出蒋梅荪的影子。
林挽月心中了然,这是英国公夫人,按辈分算,她该唤一声“姑姑”。不敢怠慢,她连忙下车整了整衣摆,正要行礼,却见那妇人已迈步迎了上来。
“阿遥,快别多礼了。”蒋夫人笑容亲切,步伐轻快地走近,一把牵住了林挽月的手,掌心温暖柔软,“按照辈分,你该喊我姑姑才是,自家亲戚,哪里需要这般客气?”
她的声音温和,含着几分亲昵,让林挽月心底顿时涌上一股暖流。
“姑姑。”林挽月抿唇一笑,声音柔婉地唤道。
蒋夫人听到这一声,笑意更浓,握住她的手上下打量,目光最终停留在她与宋墨并立的身影上,嘴角勾起满意的弧度。“你这孩子,模样标致,性子也讨喜。”她的语气转而变得郑重起来,“不过,这次你们两人同去福亭,一路上千万要多加小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