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火在银质盆中微微爆裂，细碎的噼啪声像是某种隐秘的絮语。橘红色的光芒舔舐着盆沿，跳跃的光晕笼罩了整个暖阁，将每一寸空气都染上温润的色泽。林挽月捧着茶盏的手指稍稍收紧，骨节泛出青白。她的目光垂落，眼帘下投出一片摇曳不定的阴影，语气里透着几分局促和谨慎，“宋墨是想请你去看看他，顺便劝说一下。”
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惊动谁似的。她下意识地往窗外瞥了一眼，风裹挟着雪沫拍打窗纸，簌簌作响，仿佛远处传来的一阵呜咽，隐约透出几分寒意。
窦昭安静地坐在对面的梨花木椅上，月白色的锦袍自然垂落在膝间，长发松松挽起，仅簪了一支碧玉簪。她抬眸看向林挽月，眸中倒映着炭火跃动的光，却依旧平静无波。“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多少还是与我有些关系。”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如石块坠入湖心，波澜不惊却掷地有声。
这一句话落下，暖阁里顿时陷入一种微妙的静谧。炭火偶尔炸开的声音夹杂着窗外呼啸的风雪，彼此交织成一种低沉的背景音。她的指尖轻轻摩挲着衣袖上的细密针脚，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了邬善憨厚又腼腆的模样。心底那一抹原本犹疑的念头渐渐沉定下来。她注视着林挽月，语调坚定：“邬公子是一个质朴之人，我会去的。”
“当真？”林挽月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欣喜，手中的茶盏轻轻磕碰桌面，发出清脆的一声，划破了空气的沉寂。“太好了！有你出面，定能劝劝邬公子。他对素来敬重你，说不定能听进去几句。”可话音未落，喜悦便被一抹忧虑取代。她蹙起眉头，神情显出几分踟蹰，“只是如今邬阁老那边迟迟不肯松口，府中守卫森严。今日我来时，还看见门房挡下了好几个陌生人……恐怕，得委屈你乔装一番才行。”
窦昭闻言，唇角扬起一抹淡笑，神色从容：“无妨，乔装罢了，算不上什么委屈。”
林挽月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像是唯恐隔墙有耳：“我和宋墨商议过了，邬公子这些日子被拘在府中，心情郁结，前些日子还闹了一场风寒。不如你扮作大夫，以诊治为由混进邬府。”这主意确实稳妥，大夫问诊本就寻常，更何况邬善身体抱恙，即便邬阁老再固执，也不至于拿孙子的健康冒险。
窦昭微微颔首：“好，就依你说的办。”
商议妥当后，天色已暗，雪势越发大了。素心端来晚膳时，瞧见窦昭正坐在窗边出神，便轻声问道：“姑娘，可是为晚上的事烦心？”
窦昭摇了摇头，目光落在桌上精致的菜肴上，却丝毫提不起胃口。“无妨，你去取一套男装来，再寻些药材和脉枕，一并备好。”
不多时，素心取来一套藏青色棉布男装，还收拾妥当了一个药箱，里面整齐摆放着脉枕、银针和几味草药。窦昭屏退下人，独自换上男装。宽大的衣袍衬得她身形纤细，束起长发戴上幞头后，眉目清秀的面容更显温和。铜镜前，她细细端详了一番，确认无误后才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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