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巷子里冷露凝霜,寒意渗人。宋墨领着林挽月,踩着青石板的湿滑,悄然登上出城的马车。车轮碾过地面,发出低沉的“咕噜”声,像是在告别身后的京城。林挽月怀里抱着襁褓中的婴儿,小家伙睡得香甜,呼吸轻柔地蹭着她的衣襟,温热的触感却压不下她心头的阴霾。
她垂下眼帘,看着孩子安静的小脸,指尖轻轻地抚过那细腻的眉眼。思绪却飘回前世的风云诡谲之中。那时的庆王已是野心勃勃,朝堂内外暗流涌动,试探与阴谋如影随形,搅得人心惶惶。而这一世,庆王却像变了个人似的,京中依旧一片太平,丝毫看不出他要动手的迹象。
林挽月心乱如麻,越想越觉得不踏实。庆王的隐忍究竟是福是祸,她一时拿捏不准。
更让她头疼的是李嵩。那个前世对太子忠心耿耿的谋士,为何会在最后背叛?李嵩出身寒门,靠着太子的赏识一路高升,按理说该对太子感恩戴德,绝无背叛的理由。难道太子后期的某些决策让李嵩失望了?可前世太子虽说不上英明神武,却也算宽厚待人,从未听说亏待过李嵩。
或者,李嵩本就是一个野心家,不甘心只做太子的臣子,想借庆王之力谋求更高的权势?亦或是他背后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比如家人被胁迫,或被人握住了把柄?林挽月脑海里乱成一团,始终拼不出一幅完整的图景。
正当她陷入沉思时,怀里的婴儿突然瘪了瘪小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打破了车厢里的宁静。奶娘刚才下车透气去了,林挽月下意识慌了神。她虽常看奶娘照料,但自己上手还是头一遭。婴儿哭得又急又响,带着无助的委屈劲儿,她只能笨拙地拍着孩子的背,声音有些发颤:“乖,不哭啊,奶娘马上就回来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可哭声不但没停,反而愈演愈烈,小脸涨得通红,手脚乱蹬,襁褓也松了几分。林挽月急得汗珠渗出额角,手指微微发抖,转头看向对面的宋墨,语气里满是恳求:“宋墨,你……你快看看,这该怎么办啊?”
一直闭目养神的宋墨猛地睁眼,眸子里少了平日的清冷,迅速挪到她身边。他虽一向沉稳冷静,但面对这么小的孩子哭闹,也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他俯下身子,动作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孩子的额头,确认没发烧,又试着拉紧了襁褓,可哭声依旧撕心裂肺。宋墨眉头微皱,只得学着林挽月的样子,笨拙地拍着孩子的后背,声音低缓:“别怕,别怕……”
林挽月看着他这副窘迫的模样,不知为何,心中的慌乱竟稍稍退了些。但看着孩子的小脸依旧红通通的,她心里还是心疼得很:“会不会是饿了?奶娘把奶水放在车外的食盒里了……”她说着就想起身去拿,可刚一松手,婴儿哭得更凶,吓得她连忙又抱紧了。
宋墨见状,伸手拦住她:“我去拿,你抱着他别动。”说完便掀开车帘,跳下车去,不一会儿便提着食盒回来。他取出奶瓶和温热的奶水,但怎么也递不到孩子嘴边,反而溅出几滴,落在自己的衣襟上。
车厢里哭声不断,两人手忙脚乱,低声商量着,往日的疏离与客套在这慌乱中悄然散去。林挽月看着宋墨手中拿不稳的奶瓶,忍不住抿了抿唇,眼中浮现一丝浅笑,慌乱的情绪渐渐淡了些。
就在二人一头雾水、额角冒汗的时候,车帘被轻轻掀开,奶娘气喘吁吁地钻了进来:“小姐,公子,让你们久等了!”她三两步上前,接过婴儿,熟练地检查了一下,拍了拍孩子的屁股,又接过奶瓶喂了起来。婴儿渐渐安静下来,小口小口地吞咽着,哭声渐止,只是眼眶还有些泛红。
林挽月长舒一口气,转头看向宋墨。他衣襟上沾着几滴奶水,眼神里却带着释然的笑意。两人刚才慌乱却又默契的协作,不知不觉间拉近了距离。林挽月脸颊微红,伸手替他拂去衣襟上的污渍,轻声道:“刚才谢谢你。”
宋墨喉结微动,目光落在她纤细的指尖上,声音柔和了不少:“没什么,举手之劳罢了。”
她抬眼望向窗外,晨曦洒满田野,雾气渐渐散去,远处的山峦轮廓分明。这一世,他们提前离开了京城,虽然庆王与李嵩的疑团依旧盘踞心头,但有宋墨在身边,那份不安似乎也淡了许多。
她知道,京城的风云迟早会波及四方。庆王的野心不会轻易熄灭,李嵩的转变也绝非偶然。这些谜团背后一定藏着她尚未察觉的阴谋。她必须尽快查清真相,保护好身边的人。
婴儿吃饱喝足后重新睡去,小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林挽月侧头看向宋墨,眼中透出一丝坚定。无论前路多险恶,这一世有他并肩作战,她绝不会再重蹈覆辙。他们会一起揭开真相,守护来之不易的平静。
马车继续前行,迎着晨曦驶向远方,而林挽月心中的疑团,只能等待时间慢慢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