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中的笑语声一点点消散，赵璋如和苗安素聊到深夜，最终一同离去了。正厅里只剩下窦昭与林挽月两个人，炉火的光芒渐渐弱了些许，柔和的暖光披洒在她们身上，给这空间添了几分静谧。
林挽月捧着微凉的茶盏，指尖下意识地摩挲着杯沿，脑海里不断回荡着刚刚谈到的纪咏。上一世那个青灯古佛下的僧人身影，与现在众人描述的清雅书生形象慢慢重合，却又突然分开——那个让庆王既倚重又防范的出家人，竟然就是如今这个踌躇满志的寒门书生？他前世为何会遁入空门？又为何要辅佐庆王呢？
无数疑惑盘旋在心头，林挽月抬起眼看向对面安静坐着的窦昭，犹豫了一下，最终低声开口：“寿姑，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窦昭瞧见她神色严肃，点着头说：“你说吧。”
“你可知道……纪咏他，前世是庆王朱佑霆身边的人？”林挽月的声音压得很低，目光紧紧盯着窦昭的眼睛，“前世他剃度为僧，成了庆王的助力，只是庆王对他，一直有些提防。”
窦昭握着茶盏的手轻微一顿，随后抬起头，眼中没有丝毫惊讶，反而透着些许明了：“这事，我知道。”
林挽月心里一震：“你早就知道了？”
“早在前世我就见过他。”窦昭缓缓说道，语气平静，“他借住庄子的时候，一开始我对他也是有所防备的，可那时候的他还不像后来跟在庆王身边的那个僧人，而且他教我的医术是真的有用，不是吗？”她的指尖轻轻敲着案几，“他并不是你所想的那种趋炎附势之人。我祖母当时病重，京城里的大夫都束手无策，是他用毕生所学救了祖母，才保住了她的性命。”
窦昭的眼底闪过一丝感激：“他性情清冷，看似疏离，实则善良。我和他相处多日，深知他心怀天下，绝不是那种会依附他人、图谋不轨的人。前世他为何辅佐庆王，又为何出家，我虽不了解，但我相信，这其中必定有隐情。”
林挽月沉默了许久。前世的纪咏，总是身着僧袍，眉宇间带着化不开的悲悯与疏离，在庆王身边出谋划策，却始终和庆王保持距离，庆王对他的戒备也不是毫无根据。可这一世，纪咏还是那个才华横溢、志向远大的书生，还没有剃度，还没有卷入庆王的纷争，眉宇间满是少年的意气风发，和前世的模样截然不同。
“我实在是想不明白。”林挽月轻声自语，“前世他那副模样，沉稳得近乎冷漠，仿佛看透了世间万物，可这一世，他却敢直言要在一年内做到首辅，浑身都是锋芒。他怎么会……变成庆王身边的人呢？”
窦昭看着她困惑的表情，轻声说：“也许，前世的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这一世因果未尽，他还没有走上那条路，或许一切都还来得及。”她停顿了一下，补充道，“再说了，他如今一心求学，志在科举，如果能够如愿以偿，凭他的才华，未必不会成为一代贤臣，而不是依附他人。”
炉火“噼啪”一声，溅起点点火星。林挽月望着跳跃的烛火，心中的疑虑虽然没有完全消散，但也渐渐平复了一些。是啊，这一世，很多事情都已经改变，纪咏的命运，或许也能够因此改写。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