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内凝滞的气氛随着宋墨的离去渐渐舒缓开来。他低眸看了眼榻上沉睡的稚童,又抬眼扫过林挽月与窦昭,唇角悄然扬起一抹了然的弧度。“孩子我先让人送回后院安置,你们姐妹许久未见,好好叙叙。”话音未落,他已俯身将孩童轻轻抱起,动作间透着十二分的小心。朝亲卫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他便转身迈步,身影渐隐于正厅厚重的木门后。
炉火仍在噼啪作响,暖意在空气中缓缓流淌。窦昭伸手端起桌上尚温的茶盏,递到林挽月面前,嗓音中带着一丝掩不住的关切:“南边的日子可还好熬?听说那边湿气重得很,你身子又偏寒,有没有哪里不适?”她的眉微微蹙起,目光落在林挽月的脸色上,似在细细打量。
林挽月双手接过茶盏,指尖触及杯壁的一瞬,温热感从掌心蔓延开来,她的心也随之暖了几分。“多谢挂念,倒是没什么大碍。刚去时确有些水土不服,不过调养了几日,也就习惯了。”她轻抿一口茶,抬头看向窦昭,眼中浮现出几分温柔,“倒是你,留在这京城里,府里的琐事本就费心,还得时时提防宫中的风吹草动,怕是比我要辛苦得多吧。”
话音未落,门外忽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赵璋如和苗安素并肩而入,两人皆是一身素净衣裙,面带浅笑。“听闻阿遥回来了,我们特地赶来瞧瞧!”赵璋如性子爽利,一进门便拉着林挽月的手细细打量起来,“瞧你这一脸的气色,看来南边的日子没让你受委屈!”
苗安素微微一笑,在林挽月身旁坐下。她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窦昭,随即压低声音,带着几分揶揄意味问道:“阿遥,你可知前些日子庄子里来了个了不得的客人?”
“哦?”林挽月眼底闪过一缕好奇,“什么人物竟能叫你们记挂在心?”
“纪咏,一个才名远播的书生!”赵璋如迫不及待地接话,语调里满是调侃,目光却不时瞟向窦昭,“几日前我们去看祖母时,远远瞧见过他一面。模样清隽温润,举止倒有几分谪仙之态,放着繁华京都不住,偏要来咱们这庄子借宿。”
窦昭闻言脸颊微烫,忍不住嗔怪地瞪了她们一眼:“我哪里知道他怎么想的,反正人家只是暂住而已。”
“只是暂住这么简单?”苗安素抿嘴轻笑,转头看向林挽月,“纪公子不仅才高八斗,还精通医术,现下正教咱们昭姐姐医理呢!”
“这么厉害?”林挽月挑了挑眉,目光转向窦昭,笑意盈盈,“寿姑,你身边竟藏着这样的人物,真是卧虎藏龙啊。这位纪公子既有才学又有胆识,难怪能引人注目。”
“什么卧虎藏龙,不过是个书生罢了。”窦昭无奈摇头,语气却掩不住几分欣赏,“他性子清淡如水,平日除了读书便是闲逛庄子,对俗世纷扰毫不关心。倒是他对自己的理想颇为执着,总说要高中之后一年内成为首辅,真是令人咋舌。”
林挽月微微怔住,“如此志向,确实惊人。但官场复杂,谈何容易。”
赵璋如忽然凑近,眼中狡黠一闪而过,“依我看啊,他八成是冲着咱们昭昭来的!毕竟昭昭才貌双全,又是窦府千金,配他那等奇才也不算委屈。”
“表姐!”窦昭又羞又恼,伸手轻轻拍了赵璋如一把,“别胡编乱造,人家不过借住几天,早已经走了!”
林挽月看着她们嬉闹的模样,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厅内的笑声此起彼伏,先前的压抑与紧张在这一刻被驱散得干干净净。窗外不知何时雪已停歇,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与厅内的烛火相映成辉,将四人的笑容镀上一层柔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