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罗场

殷清听着苏墨讲课，手中的画笔在纸上留下他梦中一次次出现的画面：

EF的实验室，被关在对面房间隔着玻璃安慰自己的父母，他们身上的伤口还在不断流血，狼狈的模样让人联想不到这是血族殷氏的人。

这是他梦中出现的，也是他在自己的幻象里见到过的。

幻象异能不同于其他异能可以通过日常练习逐渐掌握、没什么风险，使用者要想熟练运用幻象必定要先沉迷于幻象之中再挣脱出来。

过程充满痛苦，在那场混战之前殷清只做了一次。可从EF逃出来后，殷清疯了一样不断让自己沉浸于幻象再从中脱离，高风险高回报，上百年、数次重复，这种自虐的行径让他陷入沉睡很多次，在不知情的人眼里他就和死了一样。

幻象中的所见所感殷清没有同任何人聊过，包括殷萁在内。他把负面情绪发泄在纸张上，用高饱和的色彩留下刻骨的回忆。

殷清不愿放下痛苦，他要把这些永远刻在骨子里，一丝不落的还回去。

画完的时候苏墨早就讲完课挂断视频了，殷清突然好奇如果苏墨发现他就是殷公子，还是个手段残忍的血族，会有什么反应？首先一定是惊讶，然后呢？他会害怕吗？

殷清不希望苏墨怕他，他希望他们一直是彼此最好的朋友。

……冷白，挺碍眼的。

第二天，苏墨早自习装都懒得装直接趴桌上睡觉，殷清估摸着可能是仇炀开始搞事了或是发现被改造的寸头了，也可能两个都有。

班里有个叫徐晓婷的女生，长的很清秀，家里的经济条件也就比丁文洋好一点点，但十分自信，是个很讨喜的女孩。丁文洋被打的时候她还义愤填膺的上去踹了寸头两脚。徐晓婷前两星期开始就总是偷看殷清，一被发现又不好意思的转回去做题，无措的模样如同一只受惊的兔子。

谁都能看出来，徐晓婷喜欢殷清。

殷清其实无所谓这些，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刚认识没两个月就能喜欢上他？他好像除了长的好看点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出众的地方。

这份喜欢很明显，明显到颜冬都发现不对劲了。

英语课上，殷清和徐晓婷同时被叫起来读课文，这个年纪的学生爱起哄，殷清在起哄声里悄悄问苏墨讲到哪了。

课程已经过半，还有二十分钟下课。

见时间不长，苏墨故意告诉了错误的进度。于是殷清毫不知情的读了段已经讲完的课文。

颜冬丢来个粉笔头，在讲台上皮笑肉不笑：“仗着自己英语好就不听课是吧？剩下半节课给我站着听。还有你同桌，是故意的还是一样没听课？一起站着。

徐晓婷，殷清没听课读错了，你给他更正一下。”

徐晓婷英语还不错，颜冬纠正了两个读错的单词，末了调侃道：“殷清下课自己去把落下的笔记补上，明天我检查。徐晓婷笔记很全，可以找她。”

已经坐下的徐晓婷脸瞬间爆红，把书立起来挡着脸，回头望向后排站着的殷清，满眼期望。殷清还没接话，他同桌倒是更快一步：“老师，我听课了，他看我的就行。”

徐晓婷闻言有些失望，颜冬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给了徐晓婷台阶，同时还不忘补刀：“那殷清你copy的时候小心点，别又被他坑了，苏墨这小子坏的很。”

兴奋的围观群众陆思齐嘟囔了一句“修罗场”，被颜冬听见成为下一个被提问的幸运嘉宾。

后半节课苏墨听的心不在焉，不是因为徐晓婷，是他发现上一次这样和殷清站在一起还是几百年前——不对，又把殷清当成殷公子了。

他好像变心了，可是他分不清是否真的喜欢殷清，还是说把殷清当成了替身。

他们实在是太像了，就连暗金色的眼瞳都一样。非要找不同的话，殷清笑起来比从前的殷公子更邪，偶尔甚至会给苏墨一种阴狠奸诈的毒蛇披着羊皮的错觉。他对别人的笑却一直都是温顺谦和的，有时候带点痞就格外吸引人。

下课，苏墨被徐晓婷堵在教室门外。

徐晓婷：“墨爷，你喜欢殷清吗？”

苏墨望向教室后排正在补笔记的殷清，他没什么表情的时候显得有些疏离，像卸下了平易近人的伪装。徐晓婷这个爱打直球的姑娘内心默默祈祷别是情敌，苏墨摸不准自己的答案，干脆不正面回答。

“怎么了？想要我帮你追他？”

少女心事被识破了，徐晓婷脸一红僵硬的点点头，“我感觉你们关系挺好的……表白的话他会喜欢私下单独说还是在人多一点的公开场合呀？”

这问题还真有点难为苏墨了。

“我也不清楚，要不都来一遍？”

徐晓婷仰天长叹一声，“暧对了，下周运动会结束不是要聚餐吗，这个时候表白怎么样？”

“也不错，不过你小心被班主任发现。”

苏墨勾着唇角，贴心提醒：“这种事还是别找我帮忙了吧，我对他挺有好感的。”

--

寒冰蔓延了寸头的全身，苏墨手指一动，寒冰破碎，寸头也随之变成细碎的冰粒消散在人间，连一滩水都没留下。

之前许诺的两千万美金当然不会给，一个炮灰不值这些钱。

冷白素来官方的语调难得染上情绪：“我跟仇炀交手过了，他这次回来强了不少，比以前更难缠。有没有能让异能失效的东西？仇炀的幻象太烦了。”

苏墨：“想让他异能失效，还不如找个比他更强的幻象异能者帮忙。”

--

夜晚，仇炀在小巷子里蹲点。他背后没有种族，又不是EF的成员，不能给自己办理人类身份，只能靠见不得光的手段谋取钱财。

这次的目标是个单身独居的短视频博主。

--

徐晓婷越来越明目张胆，外班的学生都快看出她的暗恋了。

殷清一直都是去食堂吃午饭，徐晓婷就帮他占座；高中生大多不吃早餐，徐晓婷就每天早上给他带个面包或者一盒牛奶；殷清下课去操场打球，她就去送水。

运动会前一天，徐晓婷照常送早餐，今天是一盒牛奶。殷清照常拒绝，徐晓婷照常把牛奶往人怀里一扔就走。

苏墨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两人你来我去，伸手从殷清手里把牛奶拿走，打开喝了口，“人家对你这么好，没什么想法？”

殷清习惯苏墨这种行为了，把牛奶拿回来咬着吸管有一搭没一搭的说：“有什么想法？我又不喜欢她。她送我东西我都回礼了。”

徐晓婷帮他占座，他请人吃饭；徐晓婷给他送早餐，他给人买零食；徐晓婷给他送水，他给人买笔记本之类的文具。

苏墨突然发现自己松了口气。

“我以为你动心了，不喜欢还是趁早说清楚吧，别让人误会。”

活了几百年但是感情经历为零的殷清：“我还不够清楚啊？”

同样活了几百年但有心上人的苏墨：“你清楚个屁。”

“要不你做我男朋友？我帮你拒绝。”

话一出口苏墨就后悔了，他在说些什么？他在把殷清当成殷公子的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