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芜媛用尽全力推开了贺泉。
贺泉被她力气居然真的被推开了好几丈远。
“你干什么啊你，别碰我。”
她声音很虚弱，人也很孱弱。
“我想你替你哥死，然后让你哥哥后悔一辈子。”
“为什么？你得让我死个明白。”
贺泉顿了顿，说：“王玉瑶的事情，是你报警的吧？”
廖芜媛觉得奇怪，明明自己签了保密协议，他是怎么知道的。
贺泉说道：“别不说话，我知道你在故意整我！”
廖芜媛冷笑道：“一，我跟你没仇。二，我见你非常少。三，我没事我整你我有病啊？”
贺泉明白她的意思，就是说他没有证据。
“我跟你说个秘密，你可否跟我睡一觉？”
“如果睡觉能解决问题，那你完全可以去公关找女人。”
“那些女人哪有你娇嫩漂亮？”
“你可真会往我脸上贴金。”
“如果不介意，这里就可以开始。”
“对不起，我不愿意。”
贺泉刚要伸手，廖芜媛扬起脖颈：“你掐死我好了，就算掐死我我也不跟你。”
廖芜媛的脖颈如同天鹅颈，雪白又修长。
贺泉背靠着楼梯扶手，点了一根烟，燃起。
“你要是没有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廖芜媛捡起地上的几份文件夹，准备开门回公司。
手已经门把上了，而身后有一双手从后面抱住她。
烟灰入了她的裙子上，她用力地把脚往后一踹，把贺泉踹得在地上起不来。
“廖芜媛，你别不知好歹。”
廖芜媛语气平静：“我今天就不知好歹了。”
贺泉站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眸色像是更深了。
“是不是比你哥受伤，你差点被轮更不知好歹？”
廖芜媛一怔：“你……你怎么知道？”
她很聪明，只花了三秒钟就猜出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是你做的！”
她松开了门把，面色平静般地看着贺泉。
“是啊，我收了你哥的六十万。”
“那你为什么还不满足呢？”
贺泉走上前，一只手撑着门，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
他往左边把烟吐掉，直接就想跟她亲昵。
“我没有你，我怎么满足？”
“你把你的手放开。”
“给我个理由。”
“我有男人，那男人不是你能碰的。”
“他是玉皇大帝还是地藏王啊，居然不能碰？”
“他是……他是公务员，比你上进。”
“公务员能赚多少钱啊？”
“但他是真的爱我。”
“爱？你跟我说爱？”贺泉上前用一双手摸着她的身体，“我难道不够爱你吗？”
“贺泉，你这不是爱，是占有，是泄愤。”
贺泉的身体有一股很重的汗臭味，廖芜媛被这个味道熏的睁不开眼睛。她背着手摸索着门把，开始试图寻找出口。
“你知道你哥跟我投资了什么吗？”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贺泉慢慢离开了她的面前，看着她抓着门把准备离开。
“我们一共投资了五十万，投资了苁阳的一家加工厂。结果那一家工厂不知道谁泄密的，那家工厂整个一锅端了，不过好在是投资人，我们只是赔了钱。”
廖芜媛转过身看他，像是在怀疑他的语言真实度。
“你知道我们投资的是什么吗？就是你哥哥经常打针的那些东西，你明白吗？”
廖芜媛扔下文件夹，接着捂着耳朵，蹲下身在墙角发抖。
贺泉不管她的举动，继续往前说着长篇大论。
“你哥赔了我钱，那五十万虽然是我们一起的，但也里面也有我的钱。本来我想着老同学的缘故算了，但是我想要你，你哥哥不同意。加上尤其是这一次，我们被警察也盯上了，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件事。你哥哥瞒了你多少我不知道，但我看得出来，他全部都瞒着你了。”
贺泉看着她的脸色依旧很平静，像是在说一个从来没听说的故事，模样很入神。
“还有，你妈妈知道不知道我不清楚，但是我觉得你爸爸肯定是知道的。你爸爸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还没说完，贺泉感觉自己的耳旁有一阵清脆的巴掌声。
抬起头，却发现是廖芜媛的手掌腾在半空。
你可以谩骂她，你可以嘲讽她，你可以羞辱她。
但你绝对不可以说她的家人。
她可以忍受各种苦痛，唯独家人是她永远的后盾。
“你说我就说我，凭什么说我哥哥和我爸爸？”
“所以我说你笨蛋，爸爸和哥哥都那个样子了，你居然还替他们数钱？不过看你这个样子，你好像真的不知道。廖芜媛，你真的好好想想我这个问题，如果你想明白了，想透彻了，来京郊酒店找我。只要你把我伺候服帖了，你哥哥的六十万，我会一笔勾销，我也会我完整无缺地还给他。另外，我不希望第三个人知道，包括你那个所谓的公务员男朋友！警察就警察，你何必把他们说的那么高贵。说白了，最后还是要牺牲的，都会死的，你懂不懂？”
贺泉的语气暴躁又着急，像是在告诉她我真的没说谎。
廖芜媛紧咬着下嘴唇，心里泛起了涟漪。
望着眼前的男人，她目前陷入了两难和纠结。
爸爸，哥哥，男朋友。
贺泉打开安全楼梯的门，扔下最后两句话：“你好好给我想清楚，六十万我可以一笔勾销，你哥的把柄还在我手上。如果你想让你哥和爸爸活着，晚上十二点，也就是十七号凌晨零点来京郊酒店找我。”
…………
廖芜媛回到格子间，看着自己的放假明细。
三天假期，她满怀的期待瞬间变得焦虑。
余晟津，他是警察。
她不能拖累他。
距离下班还有几个小时，她把手机滑动着那几个号码。
她的手机里收藏的手机号里，这三个男人都在里面。
爸爸的在第一位，哥哥的在第二位，男朋友在第三位。
有的时候她其实很聪明，但有的时候她又很傻。
望着手机里的三串号码，廖芜媛有一种道不尽的心酸。
贺泉在一步步逼疯她。
她从小家庭优渥，父母和谐，哥哥待她极好。
父亲溺爱她，母亲疼惜她，哥哥惯着她。
如果没有母亲，她现在肯定是被父亲娇惯且分不清是非黑白的小公主。
但就是因为有母亲的存在，她现在的状态特别冷静且分得清黑白对错。
母亲从小教会她，不要一昧无知，也不要一昧追求自己追不到的东西。要学会珍惜当下，要学会明白掌握自己的幸福，要适当地为他人考虑。
其实她充其量也对这些教育程度了解为B level，既不算太好，也不算太过于差劲。
虽然在外面不曾表达自己的具体是什么身家，其实明眼人都知道她非富即贵。
只不过她的脾气真的太过于奇怪和内向，所以没有人愿意跟她交流甚至谈心。她在学校里的位置永远都是靠窗的，那是她自愿跟老师申请的，每一个学期都这样。她每逢下课要不就是去水房装水，要不就是坐在位置上趴着，要不就是托着下巴看外面自由自在的小鸟。
郑可茜是她学生生涯里唯一的好朋友。
她不介意自己的孤闷，也不嫌弃自己的内向。
相反，郑可茜主动告诉自己，以后写小说去采风都会带着自己。
郑可茜也确实说到做到。
而她也在各种假期里都跟着郑可茜四处采风。
廖芜媛趴在桌子上，她已经完成了所有的任务，现在在办公桌上趴着玩手机摸鱼。
她突然想抽烟。
以前小时候看着爸爸和哥哥抽烟，长大后看着余晟津抽烟。
她很好奇烟草在嘴巴里的味道。
那种躁郁都积压在她的胸前，让她缓不过来，更透不出气。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丁萱走上前问她：“回去吗？”
廖芜媛看了丁萱一眼，第一次叫了她一声：“嫂子。”
“嗯？”
丁萱像是早就会猜到她会这么叫，所以很快能接受。
“嫂子，我很佩服你爱我哥哥的心，但我不羡慕你爱我哥哥的那种愚昧。”
丁萱摸了摸她的头：“那就不要明白了。”
“你爸爸妈妈还在世吗？”
“其实还在的，但他们移民法国了。”
“你那些朋友呢？”
“早绝交了，我其实也没多少朋友，所以我也不在乎。”
“你有想过如果没有我哥，你会干嘛？”
“遇到一个像你哥哥那样的男人，爱他黏他一辈子。”
廖芜媛无奈地笑了笑这眼前的女人。
谁敢相信这般事业成功的女性的皮囊下居然装着一股对爱情的傻气。
也幸亏她爱的是自己的哥哥，要是别人早就甩她八百次了。
“我哥哪一点吸引你了？”
“感情这种东西一瞬间就喜欢了，硬要说一个，那就是见色起意。”
【见色起意】
“我哥是在楼下了吗？”
“对，他在楼下。”
廖芜媛定了定神，往下看着窗外。
她哥哥的车映入眼帘，在不在车里她也不知道。
“我跟你走吧。”
简单收拾好东西，廖芜媛跟在了丁萱的身后。
在电梯里只有两个人，丁萱问她：“贺泉跟你说什么了？”
廖芜媛从包里拿出鲨鱼夹，简单地给自己盘了个头发。
“他……他就跟我表白了。”
丁萱一看就知道她在撒谎。
“然后呢？”
“他说要等哥哥同意，就娶我。”
“你怎么说？”
“我说，我心里有人了。”
下了电梯，廖芜媛并没有上车。
丁萱开车门的时候，廖芜媛朝着驾驶位喊了一句：“廖泽烨，借一步说话。”
她很少这般暴躁，更少一天都在暴躁。
有人曾说温顺的人发脾气很可怕，廖泽烨终于领教到了。
他下了车，被妹妹拉到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巷子口。
穿过了马路，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反正那个巷子口宽的可以停一辆车。
他们俩就在最里面的暗处，墙的两旁还有嗡嗡作响的空调机箱。
一人靠着一个墙面，彼此静默。
廖泽烨罕见般的在妹妹面前点了一根烟。
微光在暗处显得尤为扎眼，就跟他们的关系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我决定了，我要为了你跟贺泉交易。”
廖泽烨手抖了一下，刚点的烟也掉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什……什么？”
“贺泉什么都告诉我了，原来你那一天早就知道是谁过来打你。”
“你还小，这些事不是你能解决的。”
“哥，我二十七岁了，不小了。而且我不是六岁小孩，我不需要你到处给我买糖，用糖哄我。我分得清是非黑白，我辨得清是非，所以你没必要这样。”
“在哥哥面前，你永远都是小丫头。”
“那就让小丫头给你做件事，你就浪子回头吧。”
廖泽烨一把把她的肩膀摁住：“你要做什么？如果你不给我说清楚，你打死我我也不回头！”
廖芜媛咬牙，拼劲解数一吼：“我想了一个办法，由我出面，我要保护你和爸爸。还有，我男朋友那边我也不会说，因为他不会来。既然一个身体能解决的事情，那我就去做，我把它做到最好，这样你就可以浪子回头了。”
廖泽烨把她的肩膀攥得更紧了。
“你攥疼我了。”
“廖芜媛，你真的要牺牲自己吗？”
廖泽烨看着眼前的妹妹，他的内心像是拧出了一条麻花。
繁杂的花样，一下子也没办法拆开。
“我为了这个家，值得。”
“你告诉我，你要去哪？”
“关你什么事？”
两个响亮的巴掌先后扇入了廖芜媛的左右脸。
廖泽烨打完她，他的双手都在发抖。
“你是不是傻，你清醒一点好不好？”
“到底谁不清醒，谁自己清楚！”
说完，廖芜媛准备冲出黑暗，直接拐进街口小卖部。
廖泽烨跟不上她的脚步，廖芜媛示意老板自己要买一盒安全套。
买好安全套入包，她的步伐变慢了。
“芜媛，芜媛，我错了，哥哥去自首。”
廖泽烨声音很小，他的手还抓住她的手腕。
“去自首？你拿什么去自首？”
“我……”
“爸爸的事情，你的事情，不觉得需要总结一下吗？”
她紧紧地攥着包，满眼都是愤恨。
对这个哥哥，对自己的父亲，甚至这个家。
“还有，今年我不想回家过年了，因为我不想见到你们。”
廖芜媛深吸一口气，头都没有转回去。
廖泽烨跑了上去，质问她：“为什么交易？”
“为了你，为了爸爸，为了我男朋友，更为了这个家。”
“男……男朋友？”
“我告诉你，这几天不要找我，也不要给我发信息轰炸我，我受不起。另外，我想跟我男朋友好好享受最后的时间，我们俩相处的时间没有你和丁姐那么长。如果你要是不想我死，希望你可以告诉父亲自己要去收手，因为这件事已经像滚雪球一样了。如果你不想孤家寡人，那么我就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我说的话。六十万，其实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笔大数字。既然他希望一笔勾销，那么就由我来结束吧，你就别担心了。只是一场梦而已，咬咬牙就过去了，第一次嘛……我也没做过，我想应该是不疼的吧……”
说完这段话，她笑了。
笑的是那样苦涩，那般无奈。
廖泽烨抱住了妹妹，热泪直入了她的额头，鼻梢，最后到了嘴边。
“怎么会不疼呢？第一次怎么样都要留给心上人的啊。”
“但我更愿意为了这个家牺牲。”
“傻丫头，你想过你的男朋友吗？”
“他对我太好了，我也想把第一次给他，可是在我们俩心里家人是永远的第一顺位。换个角度思考一下，如果他妈妈出事了，他也会义不容辞地冲上前牺牲自己的。我宁愿牺牲我这条命，我也不希望自己后半生因为没有救下家人而后悔。”
“可是我心疼啊。”
“你心疼个什么，你的女朋友对你多好，为了你死都值得。”
“可你是我唯一的手……手足。”
廖芜媛并没有抱住哥哥，而是就像一个玩偶一样任凭廖泽烨抱着自己。
“如果……你男朋友知道，他一定不希望你这么做。”
“那我去报警，我又有什么错。”
“这样你就是真的孤家寡人了。”
廖泽烨语气慢慢哽咽，他是万万没想到眼前的妹妹如此懂事，而且懂事的过于可怕。
“只要你们好，我无所谓。”
“廖芜媛，不要这样。答应我无论如何，请你不要伤害自己。”
廖芜媛松开了他，从包里拿出了手机。
贺泉发的信息，上面写的是京郊酒店的地址、房间号以及时间。他还提醒了廖芜媛，出发之前给他打个电话，他会亲自来接，记得要穿得好看些，妩媚些。
正面的余光里，廖泽烨看到了短信的内容。
廖芜媛轻轻地用手指把短信删除，接着推开哥哥。
“我会亲自跟他说清楚的。”
“你跟那条狗能说什么道理？”
“我听他的就好。”
“你现在这个情况只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我愿意你们五个平安。”
廖芜媛难得没有哭，依旧坚强，手紧紧地攥着帆布包包带。
在自己没有认可丁萱之前，她确实心里只有父母、哥哥、余晟津。
如今，她的负担更重了。
“哥，你别管了。”
廖芜媛背着帆布包，起身去了公交车站。
在她的身后，还有个男人朝着她大叫：“你要是还把我当哥哥，你就什么都不要管！”
听到这句话，廖芜媛再也忍不住，终于在公交车里哭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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