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浓,学校门口的梧桐叶落得更勤了。我每天骑车经过,都会下意识地放慢速度,看那些金黄的叶子打着旋儿飘下来,像无数只振翅的蝴蝶。
江辰的宾利依旧每天准时出现,只是他最近似乎不常坐在车里。有时我会看见他站在梧桐树下,背着单肩包,耳机里放着不知名的音乐,脚尖轻轻踢着地上的落叶。
有一次,我骑车经过时,一片叶子恰好落在他的发梢。他抬手拂开的瞬间,目光正好撞上我的。我慌忙别过脸,心脏却像被那片叶子轻轻搔了一下,痒痒的。
"你的车......"他突然开口,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
我猛地捏紧车把,停了下来,回头看他。他指了指我的自行车链条:"好像又有点松了。"
"啊......"我低下头,看见链条果然歪歪扭扭地挂着,"没关系,还能骑。"
他走过来,弯腰看了看,从口袋里掏出块手帕擦了擦手,然后伸手把链条归位。他的手指很长,动作利落,阳光落在他专注的侧脸上,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
"好了。"他直起身,把手帕塞回口袋,"周末去修一下吧,不安全。"
"谢谢你。"我小声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车把上的布条。
他没说话,只是看着我,忽然笑了笑:"下次见。"
说完,他转身走进了学校。我望着他的背影,直到那抹白色消失在教学楼门口,才发现自己一直没动。链条不响了,车轮转起来时,竟有种莫名的轻快。
那天下午的体育课,自由活动时,我坐在看台上喝水,看见江辰和几个男生在踢足球。他跑得很快,白色的运动服在阳光下格外显眼。球滚到看台边时,他跑过来捡,抬头正好看见我。
"要试试吗?"他把球踢过来,停在我脚边。
我摇摇头,笑着摆手:"我不会。"
"很简单的。"他跳上看台,在我身边坐下,"以前我也不会,我爸逼我学的。"
这是他第一次跟我说家里的事。我有点惊讶,又有点好奇,忍不住问:"你爸爸很严厉吗?"
"嗯,"他望着球场,语气淡淡的,"他总说,要成为配得上江家的人。"
风卷着落叶吹过来,落在他的肩膀上。我伸手想帮他拂掉,指尖快要碰到时,又收了回来。他好像没注意到我的小动作,只是忽然转头问:"你呢?你爸爸妈妈对你好吗?"
"很好啊,"我笑了,"我妈会给我做我最爱吃的糖醋排骨,我爸会修自行车,虽然他修的总没有你的好。"
他看着我,眼睛很亮:"听起来很不错。"
那天我们聊了很多,从喜欢的电影到讨厌的蔬菜,从老师布置的作业到学校门口哪家店的烤肠最好吃。我发现,他其实不像看起来那么遥远,他会因为数学考砸了而烦恼,会偷偷吐槽学校的食堂,会在说起自己养的猫时,眼里闪过温柔的光。
放学时,他的宾利停在老地方,司机正等在门口。他却走到我身边,指了指我的自行车:"我跟你一起走一段吧。"
"啊?可是......"
"没事,"他笑着说,"就当散步了。"
于是,那个傍晚,学校门口的梧桐树下,出现了奇怪的一幕——一个穿着校服的女生骑着自行车,旁边跟着一个穿着同样校服的男生,两人并排走着,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很长。
他没再提梦的事,我也没说。也许有些东西,不用说也没关系。
毕竟,梧桐叶落了还会再长,而有些距离,好像正在慢慢缩短。
我骑着车,听着他说话的声音,忽然觉得,这个秋天,好像比往年更温暖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