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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把黑色的伞，我终究还是没敢带进教室。早读课时，它就靠在门卫室的墙角，像个沉默的秘密。

下午真的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把玻璃窗蒙上一层水汽。我望着窗外被雨打湿的梧桐叶，手指无意识地在课本上画圈——江辰说放学让司机送我，可我更想骑那辆被修好的自行车。链条被上了油，踩起来再也没有咔啦声，车座还被裹了层新的棉布，是门卫大爷说"那个开豪车的小同学"特意让人弄的。

放学铃响时，雨突然变大了。豆大的雨点砸在地上，溅起密密麻麻的水花。我抱着书包跑到门卫室，刚要推自行车，就看见江辰撑着伞站在不远处。

他没穿校服，换了件灰色的连帽卫衣，帽子戴在头上，露出的下颌线比平时柔和些。看见我，他扬了扬手里的伞："雨太大了，上车吧。"

宾利的车门打开时，带着暖气的风扑面而来。我犹豫着要不要坐进去，他已经绕到另一侧，拉开了后座的门："上来吧，淋湿了会感冒。"

车里很安静，只有雨刷器规律的摆动声。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我一眼，笑着说："江少爷特意让我在车里备了热牛奶。"副驾座位上果然放着两杯包装好的牛奶，还温着。

我捏着温热的牛奶，指尖的凉意慢慢散去。江辰靠在车窗边，看着外面模糊的街景，忽然问："脸上还疼吗？"

"不疼了。"我小声说，其实早上涂药膏时，还是会有点刺痒。

他转过头，目光落在我脸上，停顿了几秒："以后再有人欺负你，不用忍着。"

我点点头，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车子在一个路口等红灯时，他忽然说："我家就在前面那条街，要不要去喝杯姜茶？"

我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几乎是脱口而出："不用了，我妈会担心......"

他笑了笑，没再坚持。可车子开过我家小区门口时，并没有停下。我正想问，他忽然说："带你去个地方。"

车子停在江边的观景台。雨还在下，江面上白茫茫一片，远处的桥灯像串模糊的珍珠。他撑着伞带我走下车，风裹挟着雨丝吹过来，我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他把伞往我这边倾斜了大半，自己的肩膀很快被淋湿。灰色的卫衣吸了水，贴在身上，勾勒出清瘦的轮廓。

"其实，"他忽然开口，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那天在楼梯口，不是碰巧看见的。"

我愣住了。

"我在走廊尽头站了一会儿，"他转过头，伞沿的水珠滴落在他睫毛上，"看见她们扯你的围巾，看见你别过脸的样子。"

雨声好像突然变大了，盖过了我的心跳。

"为什么不躲？"他问，眼睛很亮，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是说不敢？还是说，在那些推搡和嘲笑里，我早已习惯了沉默？

他忽然往前一步，伞把我们俩圈在一个小小的、干燥的空间里。距离很近，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姜茶味，混合着雨水的清冽。他的目光落在我嘴角的淤青上，动作很轻地抬起手，指尖快要碰到我脸颊时，又顿住了。

"可以吗？"他问，声音低得像耳语。

我屏住呼吸，点了点头。

下一秒，他的唇轻轻覆了上来。

很软，带着雨水的微凉，和他掌心的温度完全不同。我闭着眼，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盖过了雨声，盖过了远处的车鸣。他的动作很轻，像怕碰碎什么似的，只是浅浅地贴着，直到我忍不住微微踮起脚，他才收紧了手臂，把我往怀里带了带。

雨还在下，伞外是白茫茫的世界，伞内却像有团火在烧。我攥着他的卫衣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直到他松开我时，才发现自己在发抖。

他额头抵着我的，呼吸有些乱："以后，不用再偷偷看我了。"

我抬头看他，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下来，落在我手背上，烫得像泪。

远处的车灯晃过来，照亮他眼里的笑意。那一瞬间，我忽然觉得，那些自行车与豪车的距离，那些淤青与暖阳的对比，好像都被这场雨，被这个吻，悄悄融化了。

伞下的阴影里，他轻轻牵起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