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刃厅外汉白玉广场
宫子羽正与宫紫商商讨商宫新研制的机关弩,却见宫尚角带着宫远徵迎面走来。
墨色大氅在风中猎猎作响,宫远徵亦步亦趋跟着,发间铃铛随着步伐轻响。
宫尚角在三步外站定,目光掠过宫子羽手中的机关图纸:“听闻你近日诗兴大发,连《兵器谱》都顾不上了?”
跟在兄长身后的宫远徵闻言抬眼,乌黑的眸子静静看向宫子羽。
他今日未系铃铛,仅用一根银丝编织的发带束着几缕鬓发,更显出几分与年龄不符的沉静。
“子羽哥哥若把研读《诗经》的功夫分三成给《兵器谱》,此刻也不至于看不出这弩机的致命伤。”声音清冽如山涧泉,却字字戳心。
宫子羽脸色一白,攥着图纸的手指骤然收紧。
宫紫商见状,立刻笑着上前打圆场:“哎呦,我们羽公子如今可是文武双全!尚角你看这新改良的弩机,还是子羽提的点子呢——”
“是吗?”宫尚角抬手按住弩机,指尖在扳机护圈上轻轻一敲,“此处若再缩三分,易卡弦。”
他抬眼看向宫子羽,语气平淡却字字千钧:“就像有些人,手伸得太长,容易折。”
宫紫商一把将宫子羽护到身后:“角公子这是教训弟弟还是指点兵器?我们商宫的弩机再不好,也比某些人把暗器藏在袖子里强!”
风过广场,四人衣袂翻飞。
宫尚角忽然轻笑,从袖中取出一卷诗稿——正是那日宫子羽遗落的。
他慢条斯理地展开,念出其中一句:“‘犹送花香满旧衣’……子羽弟弟可知,月桂香气染衣三日不散?”
宫子羽猛地抬头,眼中闪过慌乱。那日回廊相遇,临淰袖口确实带着月桂香!
宫远徵虽然没完全听懂,但见哥哥占据上风,立刻道:“我姐姐的月桂香囊可是独家配方,某些人想闻都闻不到!”
宫紫商伸手欲揪他发辫,宫远徵后撤避开动作如行云流水,发带末梢的银丝在风中轻扬:“紫商姐姐还是先管好商宫的火器配方,上月试爆时烧了羽宫半幅帘帐的教训,莫非忘了?”
正当闹得不可开交时,金复突然现身,在宫尚角耳边低语几句。
宫尚角目光骤冷,将诗稿掷还宫子羽:“管好你的笔墨,否则下次烧的就不止是诗了。”
他转身离去,宫远徵也跟着转身。
宫紫商气得跺脚:“嚣张什么!不就是掌着漕运权吗!”
却见宫子羽怔怔望着诗稿上被宫尚角捏出的褶皱,苦笑道:“阿姐……他看出来了。”
而此时角宫高阁上
临淰正将新采的月桂插入瓶中,忽然看见广场上散去的人群。
秋水小声禀报方才的争执,她插花的手微微一颤,月桂枝擦过指尖,留下浅浅红痕。
当听到宫尚角念出那句“犹送花香满旧衣”时,临淰插花的手微微一颤。
月桂枝擦过指尖,留下浅浅红痕,一滴血珠沁出,落在月桂花瓣上,竟比朱砂更艳。
“夫人……”秋水担忧地递上丝帕。
临淰摇头,将伤指轻轻含入口中。
铁锈味在舌尖漫开,她望着广场上最终独自离去的宫子羽的背影,眼中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那情绪如云影掠过月华,很快便沉入她沉静的眼底,再寻不见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