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出阁（上）

十二月二十五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殷婕茹自觉的早早起床，倒不是她急着出嫁，而是从前养成早睡早起的好习惯，穿过来之后虽不用再天天“恪守”，但如果是前天计划了次日的事，便会早起不会偷懒，这倒给丫鬟们省了不少事。

在春晓和夏雨伺候婕茹去洗浴室沐浴更衣后不久，宋老夫人准时到了，春晓机灵的递上红包，宋老夫人身边的丫鬟代为接过，宋老夫人瞧见已沐浴更衣完毕、乖乖坐着的婕茹，笑着对杨氏说了许多夸赞的话，杨氏一一客气的应了。

接下来的流程与现代结婚程序差不多，也是梳头，上妆，戴首饰，婕茹感觉这个过程比她两辈子所有化妆时间加在一起还长，好在她曾给一个闺蜜结婚当伴娘，婚前不论是闺蜜在婚纱店化妆、试镜还是拍照最后到送亲，全程陪同没不耐烦过，也算是“历练”过了。

等宋老夫人说了声“好了，快看看”，婕茹在铜镜中看到了当新娘的自己，呵呵，眼前这张脸真是“粉妆玉琢”，比戏台上唱京剧的演员还要夸张，又及从头到身到手或戴或挂着叫不上名字的贵重首饰，是真的重；

忽而想起来，自己及笄时，祖母把珍藏几十年的一整套红宝石赤金头面首饰送给了她，估计戴的就有那些。

青黛搀着婕茹去桌边吃了一小碗粟米百合红枣羹，手里的藕粉桂花糖糕才咬一小口，便被外面一阵乱哄哄的嘈杂声给噎到，当即不吃了，只听来自“四面八方”七嘴八舌的祝福语，半个时辰后，又从外面传来一个声音“新郎来了，王爷来了”。

青黛先是问夏雨和秋香都准备好了没有，叮嘱姑娘重要的随身物件可不能忘了，随后利索的接过秋香递来的红盖头给婕茹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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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亲队伍已行至殷府门口几步远，萧弦骑着高头大马走在中间，头戴流苏飘带紫金玉冠，一身金丝流云纹金龙大红喜袍，衬得他红光满面，英姿勃发，风采卓然。

左边是皇孙萧宇，右边是七皇子萧延，后面是文阁殿大学士的嫡次子，也是今年的科考进士苏勤，还有殿前督指挥史程仁，丰台大营统领卫卿。

按照一贯做法，照例要为难新郎官一番，可不知谁的主意，说这次不采用考诗词曲赋、兵法武艺这些，而是突发奇想参照了某地习俗，及新郎官接亲当天，必须被岳家舅子挨上几鞭方可进入大门接新娘，理由是这样可以让姑爷“永远铭记”这一幕，姑奶奶进了婆家才不会被欺凌。

据说这一习俗很受推广，原本只是笑闹，让新郎给大小舅子们轻挥几下也就是了，只可怜那些不够机灵的新郎官不愿“受辱”强行闯关，结果被“打”的灰头土脸，接到新娘时已是帽子歪斜，服饰破口，狼狈不堪，那场面要多搞笑就有多搞笑。

而今天殷府三兄弟殷长清，殷长凌，殷长庭三个大小舅子，起初手执长竹条，昂首挺胸的等在殷府门口，跃跃欲试，可当迎亲队伍渐行渐近到了家门口时，他们登时傻了眼：皇亲国戚，文臣武将皆在其中，可怎么下得去手啊。

尽管事先有与昱王府那边打过“招呼”，对方也满口应承，可瞧这接亲的阵势，不像是来“挨打”，倒像是来抢亲的，只怕是有场“硬仗”在等，怎么办？

三个兄弟面面相觑，就连之前一直在煽动鼓劲的庄青云也渐渐闭上嘴巴，傻在一旁看着大小舅子们——这四姑爷可不是一般的姑爷，皇帝众多皇子中，第一个被册封亲王的皇子，再看那些跟着来的左膀右臂，谁有胆子去捋老虎须啊。

待一众人走近，殷长清挥着手里的竹条面对四妹夫，横下一条心：“照习俗——”

不等萧弦做出反应，萧宇率先冲在前，勇者无畏道：“这鞭子我替四皇叔挨了，多少鞭我一概受了，绝不闪躲。”

只听人群中“噗嗤”一声，一个老妇人笑道：“这位小爷还不知道吧，这鞭子是专门给姑爷挨的，也只有姑爷才配受这几鞭子，哪有让旁人代受的，若是按小爷这种做法，岂不是叫人以为我们四小姐有好几个姑爷？”

人群中再次响起哄笑声，萧宇顿时涨红了脸，萧弦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先别说话，跟着就行，只见七皇子萧延近前道：

“行，新郎官说话算数，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但是有句话我这当弟弟的要说在前头，如若新郎官从这走到岳家门前，几位舅子还没动手，那就是你们自己错过了，不可再追过来。”

话音刚落，萧弦已昂首阔步，大步向前，缓缓从长清长凌长庭面前走过，个个被他不怒自威、超然物外的自信给震得竹条悬在半空，愣是没敲下下去，以致新郎畅通无阻，萧弦含着胜利的微笑站在门口，萧延使了个眼色，迎亲队伍冲门而入——大约是六舅子长凌早已摄于“淫威”悄悄开了门闩。

萧弦是最后一个，就在他要抬脚跨门而入时，长清手边的小长庭忽然叫了声：“四姐夫且慢。”

萧弦回头问小舅子“何事”。

“四姐姐说男子应该衣装齐整，不落灰尘才好看，”小长庭咧开小嘴，露出两排可爱的小白牙，“四姐夫骑着高头大马一路行来，这身漂亮喜服一定有落灰了，就让七弟弟为您掸去衣裳上的灰尘可好？”

萧弦眼眸微转，没多犹豫道了声“好”，让两个大舅子抱起小舅子为他“掸灰”，长庭的小手轻轻拍着萧弦的肩头后背，又整了整紫金冠，才道了声“可以了”。

萧弦转过身，摘下腰间一枚温润透亮的镂空通灵宝玉，放到小长庭手中，笑道：“谢谢你为我掸去一路的灰尘，这个是谢礼。”

说完不等小长庭说推辞的话，已然抬腿跨门而入。

“大哥哥，四姐夫给的谢礼当真要收下么？”小长庭扯了扯长清的衣袖问。

“既是四姑爷给小舅子的心意，庭哥儿就收着。”长清望着萧弦高大的背影说。

“可是这主意是大哥哥出的，所以谢礼还是给大哥哥吧。”长庭努力把通灵宝玉往长清手里塞。

长清婉拒，重新把宝玉放回长庭手里：“但做这件事的人是七弟弟呀……”

话毕，转身走人，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小长庭忙不迭的跟在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