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长清哥哥，牛逼的存在

步入二月，人们还未感到春意，殷府已在紧张的备考中，之后历时初九、十二、十五这三天九场的考试，三年一度的春闱终于在紧张的氛围中悄然结束。

殷长清在考试一结束便回府里关门睡觉，除去吃喝拉撒不让任何人打搅。

杨氏每日在佛堂里一跪就是两个时辰，求爷爷告奶奶，祈祷儿子会试妙笔生花，金榜题名，殷吉见一向爱吃肉的杨氏居然能“三天不食肉味”，又见她每天把腿跪到酸麻也不哼一声，难得这么忍耐又虔诚，调侃道：“差不多行了，烧香拜佛若是有用，还要‘十年寒窗苦读’干嘛，再说你这上的香也便宜的很。”

杨氏并不是寺庙上香的常客，只不过备点便宜货在家里做做样子，老太太那边若临时有需要就随手赠送，东西不贵还能博个好媳妇的名声，何乐而不为。

杨氏刚从佛堂出来没多久，这会儿坐在炕上歇息，听到殷吉如是说，敲敲腿道：“老爷莫要笑我，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懂什么家国天下，但十年寒窗，一朝上榜意味着什么还是明白的，我这当娘的祈福儿子有个好前程有何不可？且不说我了，就是老太太还吃斋念佛求祖上保佑孙儿呢。”

殷吉想起自己十几年前科考，殷老太太也是这样天天求神拜佛，遂理解了杨氏对儿子的一片心，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道还要一些时日才放榜，别太折腾自己。

放榜之日人山人海，婕茹很想出门看看那情形却不被允许出门，唯有小厮去探报。

晌午时分，两个小厮一头汗的往回赶，刚到殷府门口，便“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听他们喊“老爷，太太，中了，中了，大少爷中了。”

之后两个小厮在一碗茶的犒劳下，告知殷长清会试第三，排在前三个里的一个。

殷吉和杨氏听到喜报，一个仿若梦中目瞪口呆，不敢相信儿子竟如此争气，会试前三，这是许多读书人一辈子都不敢想的事，包括他自己，如今却落在儿子身上；一个先是掩面而泣自己两条腿没白受罪，后双手合十，感激佛祖显灵。

婕茹听到来报，亦是在心下直呼“牛逼”！科甲前三那可是全国前三名了，直奔各大高等学府的宠儿啊！

细细一回想，长清哥哥早前在童试，院试以及乡试中始终保持着第一名的优势，果然，天才就是天才！不管什么考试都是牛逼的存在！

三天后殿试，长清被皇上钦赐探花，这应该是殷府祖辈几十年一遇的无上荣光了。

是以，连日来殷府上下无不喜气洋洋，就是仆妇和小厮出门都挺直着腰背，大有“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排面。

此前长清在乡试中一举夺魁但一直低调不让摆宴庆祝，这次顺从了殷吉和杨氏，准备热热闹闹庆祝一番，对外称“谢师宴”，殷老太太亦表示应当如此。

谢师宴当天下午，除了婕苒，几个孩子都聚集在长清的小筑，沾沾“灵气”。

婕茹送给长清哥哥一本自制的“画册”作为贺礼。

长清接过画册放在案上一页页翻看，心下不由惊叹，里面画着自己或树下看书，或挑灯夜读或伏案疾书的各种场景，内容丰富生动逼真，可以称作“画传”了。

“这些都是四妹妹自己画的么？”长清合上画册，严肃的面孔带了几分感动。

“是，我记着大哥哥的读书时光，画下来作为留念赠予兄长，”婕茹微微一笑道，“画的不及名家之作，只为妹妹的一份心意。”

只有婕茹知道这个画册凝聚了自己多少心血，花了一个月才完稿，粘贴成册。

“四妹妹画的极好，兄长很喜欢，我收下了。”长清点头道，“谢谢妹妹。”

接着，婕盈双手捧着自己做的香荷包递到长清手里：“大哥哥，这是五妹妹送你的贺礼，第一次尝试做荷包，希望大哥哥喜欢。”

长清接过那绣着自己名字的荷包在手里翻看，眼角含笑：“五妹妹的手艺是越发精巧了，看得出来你下了功夫的，哥哥谢谢你。”

婕盈脸儿一红，笑道：“大哥哥喜欢就好。”

接着，七哥儿长庭送上一个宝光珍珠珊瑚树的小盆景，说这是自己用攒下来的零花钱买来送给大哥哥的贺礼，还说大哥哥是他一辈子的榜样，长清道了声“谢谢”，虽说甚少与府里的弟弟妹妹往来，但这小弟弟对兄长的敬重，他心里很清楚。

最后是六哥儿长凌送上一个描眉紫砂茶具，嘴上一边说着钦佩大哥哥的话，一边在心下着急自己那亲姐姐怎么还不露面，昨晚一宿的话都白说了么。

这时，门口传来一个声音：“三妹妹特来祝贺兄长金榜题名，一举夺魁得探花。”

长凌脸色一松：终于来了。

婕茹扭头看去，婕苒站在门口，脸上挂着笑，两手捧着个东西。

婕盈最见不得婕苒这种装腔作势，嘀咕道：“扫兴！黄鼠狼给鸡半年，没安好心。”

长清听到婕盈嘀咕，瞪她一眼，示意她少说话，又对着门口道：“三妹妹快请进。”

婕苒进来，路过婕盈身边扭头看了一眼，心下道：你的嘀咕我收到了，若非姨娘和弟弟苦劝，我才不来这儿称你的心。

“这是三妹妹的一份心意，还请大哥哥笑纳……”婕苒将双手捧着的青花纹陶瓷笔筒递到长清眼前，笑道，“礼轻情意重，还望大哥哥不要嫌弃。”

长清接过笔筒上下左右的翻看几眼后放到桌上，礼貌道：“谢谢三妹妹。”

婕茹扫一眼那个样式普通的笔筒，目测在拼夕夕当赠品用。

婕盈不屑的对婕茹耳语道：“这种烂大街的笔筒，大哥哥早都不用了，她送这个还好意思让人别嫌弃，真好笑。”

婕苒袖中之手紧握成拳，自从姨娘被“夺权”，自己和弟弟失宠，每月零花钱便越见短少，她省吃俭用都用来买胭脂水粉和不贵的首饰了，这次兄长考中探花，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自己也想过送贵点的贺礼，无奈这月的零花钱已经没有了，思来想去六弟弟那边似乎有个没用过的笔筒，样式虽普通但也是全新的。

就去与六弟弟商量，长凌满口答应下来，还说他决定把一直珍藏没舍得用的那套紫砂茶具送给兄长做贺礼，那么姐姐送个便宜的东西应该不妨事。

然而自己也心知这笔筒作贺礼太简单，迟迟下不了决心，姐弟俩商量了好一阵，她才最终鼓起勇气送来。不成想还是丢人了，七弟弟送的礼物都比她拿得出手，早知如此还不如装病不来。

婕茹看出婕苒脸上的尴尬和屈辱，遂拉了拉婕盈的袖子，示意她别说话。

长清与婕茹一样看出气氛不对，连忙岔开话题说了些圆场的话，谢过了弟弟妹妹，又叮嘱他们要勤奋不要躲懒，切不可贪玩误事云云，直到晚宴开席才“放人”。

……

“谢师宴”结束后，宾客散去，殷吉吩咐府里的小厮驾马车将老先生送回家中，等他回到正房时，杨氏主动说起了长清的亲事。

“老爷，咱是不是该说说清儿的亲事了，之前由着他说什么‘尚未考取功名，何以为家’，如今中了进士还是探花，”杨氏说到这一脸傲娇，“这回没得说了吧。”

“我当年18岁才娶你进门，清儿如今不过17岁，急什么呀，”殷吉满不在乎道，“男子汉大丈夫先立业再成家有何不可？我看可以再等等。”

“还等什么呀等，”杨氏见自己一番热情却被当头泼冷水，不悦道，“老爷别拿自身的情况去与清儿比，如果说他这次没考中便罢了，但他不仅高中还是个探花，此时不趁热打铁说亲事，还等到‘人老珠黄’再让人嫌不成！”

殷吉一听杨氏居然用“人老珠黄”来形容男人，还是自己的儿子，当即又气又笑：“夫人此言差矣，清哥儿此番高中探花，又被皇上授予翰林院编修，前来提亲的人都能踏破门槛，你却在这儿担心什么‘人老珠黄’岂不可笑。”

杨氏在这方面反应贼快，当仁不让道：“老爷说的‘踏破门槛”那是清儿年轻时，若是过个几年等他三十多了，老爷再睁眼看看有没有‘提亲踏破门槛’的美事。”

殷吉噎了噎，心下承认老婆说的不无道理，但嘴上仍然辩解道：“我的意思是，清儿今年才17岁，完全可以历练个一两年再谈亲事，何时有说要拖到三十多了，夫人不要强词夺理！”

杨氏一听殷吉并没想把儿子拖成“人老珠黄”，面色稍缓，拿了帕子吸气道：

“我也是就事论事，并不是要与老爷争，你不想想四小姐再过一两年便要及笄，到时候总不能比兄长还早出阁吧，何况两门亲事一起来，还不把我忙活死。”

殷吉愣神，随即拍拍脑门：怎的又把四小姐这档子事给忘了，上次老太太回府，说了相看的事，虽说没见着四皇子，但皇上和皇后也说了对四小姐很中意，婚约不变，这样看来是定下不会变了，那么太太的顾虑也对……

“我明白夫人的意思了，”殷吉点头，少有的妥协道：“行，这阵子若有上门提亲的好人家，你尽可看看，我这边也留意一下人选，到时候再去与老太太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