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隐形唾沫

这话要是从前他们刚认识或是在幽州那几年时说的，黄姨娘一定会深信不疑。

然而自从他不留情面的夺了她的权，又因与皇室联姻而调到京城任职，亲眼所见他对四女儿的态度从最初的不屑一顾到重视护短，她就不再轻易相信他的话了。

可在偌大的府邸，殷吉又是她的倚仗，也是她通晓外界的窗口，因而又不能不听。“我知道老爷的意思，”黄姨娘直起身子，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道，“也相信你说的话，其实说来说去妾身不过是希望老爷不要忘了三姑娘，想想她从小到大是不是最听话最省心，在幽州那几年每次你心情不好她都会陪着你，可是眼下老爷却越来越不把三姑娘当回事了，就因为四小姐有一门好亲事，就不要苒儿了么？”

果不其然，黄姨娘一番如泣如诉击中了殷吉心中的软肋。

“你瞎想什么呀，”殷吉一把将黄姨娘搂进怀里，轻拍她的肩头抚慰，“我几时忽略三姑娘了，我刚进京任职有很多事要处理，许多关系也得理清，至于四小姐的亲事不说你也知道不是小事，我们府里能不重视？”

“再说这次季小姐及笄礼，那是四儿自小与季姐儿要好，方才请老太太带上的，老人家一人带不了那么多孩子，你看老太太不也没带五小姐？带五小姐去的是太太，那也是人季夫人上门请的，所以我才说你想多了。”

潜台词是：老太太和太太不是季府下帖就是夫人上门邀请，你没有，怪我咯？

黄姨娘心下气结，恨殷吉揣着明白装糊涂，还在这里“踢球”。

“说来说去，老爷就是不想让太太带上三姑娘么，”黄姨娘躺在殷吉怀里抱怨着，语调里含着抽泣，说着又要哭出来，“府里几个姐儿都有去，就苒儿在家孤零零的待着，她心里会怎么想？再说那季小姐自小也与三姑娘玩的好，若是她问起，老太太和太太要作何解释？”

黄姨娘这话错了，季如虹非但跟婕苒玩不到一块，还讨厌她心口不一，惺惺作态。

殷吉听的心烦，渐渐没了耐性，但还是克制的道，“行行行，我这就与太太说说，让她带上三姑娘，你现在就给三儿准备准备。”

黄姨娘脸上终于有了笑容，正要给殷吉宽衣解带，不料他推开她的手，麻溜下床。

“老爷这是去哪里，不要妾身伺候你了么？”黄姨娘双手扑了个空，错愕道。

从前每次自己索求得手后都会任他翻云覆雨以此做为回报，自己享受欢愉不说，还有机会“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六哥儿就是这么来的。

“明日便是季小姐及笄日，你不是要我去跟太太说带上三姑娘，”殷吉没好气道，“我要是在这里过夜还怎么跟太太说。”

想想就头疼，杨氏最不喜三姑娘，从前出席各种宴席，通常是能不带就不让跟着，这回季夫人只让杨氏带五小姐去，黄姨娘却非闹着要三姑娘跟着她，还让他去说，这不等于是让他去挨骂吗？

原本到凝香斋来就是图个清静，眼下却总是给他找事，厌烦。

黄姨娘不死心的唤道：“老爷，老爷，老……”

殷吉头也不回的离开，黄姨娘气的直捶床：长凌现在是越长越残，没个好相貌，读书又不上进，倒是王姨娘的儿子七哥儿长庭聪明活泼，学堂先生常对殷吉说起，这也成了她心底的一根刺。今夜是盘算了数十日才等来的机会，处心积虑的结果却没能“双收”，叫她如何甘心，怎能不气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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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吉对黄姨娘说的话也不全是实情，皇帝为防止党同伐异，的确明令禁止过官员之间不可来往过于频繁，也提倡勤俭节约不铺张浪费，但对各自家庭操办的喜事，并没有强制规定不能如何如何，所以季府季二小姐的及笄礼还是办的热热闹闹，往来宾客络绎不绝，相互问候并说着客套话。

起初婕茹跟着殷老太太，杨氏带着婕盈和婕苒，但婕盈讨厌跟婕苒走一起，跑去婕茹身边，而婕苒对杨氏不喜更有些畏惧，便干脆也跑去婕茹身边，到最后变成三个女孩走前头，殷老太太与太太则跟在她们后面。

殷老太太几次要问杨氏怎么把三姑娘也带来了，季夫人说过她女儿不喜三小姐，最好别带上，碍于三个女孩离得近且在场人又多，方才忍住没问，只对着背影道：

“哎，三个姑娘留点神，别走散了。”

婕茹走在中间，两手各拉着一个姐妹的手，她回头对老太太笑道：“祖母放心，我牵着三姐姐和五妹妹，不会走散的，您也注意着些，别给人撞着了。”

杨氏伸手要搀老太太，殷老太太婉拒，说是她最近身子骨还行，自己可以走。

在府里花厅走了一圈，听到身后有人叫，回头一看是季夫人。

“哎，原来老太太和太太在这儿呢，叫我一顿好找，”季夫人呵呵笑着打招呼，“对了，两个女娃呢，没带来么？”

“来了来了，走在我们跟前儿了，”殷老太太用眼睛向前挑了挑示意，接着唤道，“三姑娘，四姑娘，五姑娘，快来见过季夫人。”

季夫人在听到殷老太太叫“三姑娘”，待那三个女孩回头，看到三小姐也在场，不由微微皱眉，她看了杨氏一眼，杨氏则一脸尴尬，只道：“我等会儿跟你说。”

殷吉这个没用的，被那贱人纠缠不过就到她面前来烦，说什么她这次要是不带上三姑娘，将来恐为人诟病说她这嫡母亏待庶子女，婕苒日后嫁了人也会与婆家说殷府如何如何不是，更不会念爹爹和娘亲的好……

啊呸！说的好像黄姨娘及子女念她的好了似的，说的好像那贱人从没在背后编派她的不是似的，她才不在乎！杨氏盯着婕苒，在心底狠狠吐了口唾沫！

婕苒仿佛感受到来自杨氏眼里喷出的“隐形”唾沫，赶忙低下头。

婕茹今天见婕苒也跟来，料想是黄姨娘“努力”的结果，但既然来都来了，当着主人和这么多客人的面，还是别搞得太难堪的好，于是带着两个姐妹走到季夫人面前，笑道：“婕茹向夫人请安，今天是如虹姐姐的及笄礼，前日我便与祖母和娘亲说了要带上府里姐妹来向姐姐祝贺，因为往后姐妹几个见面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