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不看僧面看佛面

大丫鬟喜翠端上一壶刚好沏好的茶，倒入羊脂玉杯里，分别递给殷老太太和婕茹。

“不说那些烦心事了，”殷老太太喝口茶，道，“来尝尝这茶，年前舅老爷送来的‘君山银针’，清新爽口还助眠。”

婕茹手拿玉杯往嘴里小啄一口，赞道：“嗯，好茶。”

“四儿与祖母说说，那天晚上玄公子带你上哪儿去了？”殷老太太看着婕茹，忽地饶有兴致的来了一句。

婕茹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不慌不忙道，“哦，去了殷府附近的一个茶楼里，喝茶，吃东西，说说话，之后逛着逛着就回府了。”

殷老太太点头，盯着孙女看了又看，婕茹莫名其妙的笑问：“祖母，孙女有什么不对么，是不是四儿喝茶的样子太难看啦？”

殷老太太微微一笑：“祖母是想知道你对这个玄公子怎么看的。”

婕茹没料到殷老太太也会有八卦的时候，转而想起那家伙的“骗人行径”就来气，于是毫不客气的把那男人“不够光明磊落”的一面毫不保留的跟祖母说了，她本以为老太太会站在自己这边，“义愤填膺”的说几句那男人的不是，岂料，殷老太太淡淡一笑，继而意味深长道：“也许他说的对，茹儿还是个孩子……”

婕茹好看的柳眉一蹙，不解道：“祖母此话何意？”

殷老太太仿若有所思量道：“茹儿，祖母现在也没法跟你说太多，只能告诉你，这个玄公子若无其他冒犯之处，我们还是得礼数周全些，虽说他自称王府总管，但是茹儿切不可真拿他当下人使唤，更不能不敬，懂了吗？”

婕茹奇怪殷老太太的变化，道：“茹儿自是懂规矩，可是祖母为何这么小心翼翼？”

“因为玄公子他——”，殷老太太欲言又止，斟词酌句道，“毕竟是昱王府的人。”

婕茹两只眼睛睁得溜圆，奇异道：“祖母，玄公子他，把昱王这事都跟你说了？”

“当然，若非如此，祖母也不会轻易让四儿跟他出府，”殷老太太表情平静道，“他甚至把昱王的令牌和信物都给我看了……而在这之前，我从老爷那儿得知，一年前四皇子刚满弱冠之龄，就被册封为昱王了，这在当朝还是首次，足见圣上对王爷的倚重，那么对于在他手底下做事的人，我们自然要客气些。”

婕茹听得悬乎，感觉殷老太太这样绕来绕去不过一句话：玄公子虽只是个下人，却是在你未来老公手底下办事的人，你不看僧面看佛面，别对他发脾气使性子。

理清头绪，婕茹连连点头：“是，祖母，茹儿记下了。”

殷老太太这才渐渐露出笑容，道：“后天初五，四儿可愿意随祖母出门拜访友人。”

“当然愿意，”婕茹笑道，“但祖母在大年夜的晚上，不是已经告知府里上下，正月十五前哪也不能去么？”

殷老太太促狭道：“我若不这么说，还怎么让三姑娘和五小姐在府里好好呆着，祖母只想带你这个安静些的出门，不想带那些或聒噪或做戏的在身边，烦人。”

婕茹笑了笑，继而认真道：“不知祖母要带孙女去拜访哪个友人？”

“四儿还记得发小季姑娘么？”

“记得呀，季如虹姐姐比茹儿大两岁，”婕茹不紧不慢的说着，忽地眼前一亮，“如虹姐姐是要及笄了么，年前她来信与我提过，还让我在她及笄之前去找她玩，否则及笄过后就要被禁足不能出门了。”

季老爷与殷吉同朝为官，只是最初两人并不在一个地方工作，后来殷吉调到幽州任职方才与其相识，之后两家相互照应常有走动，婕茹也是在那时与季如虹结为闺中好友，说来也巧，在殷吉接到圣旨回京时，季老爷在幽州城任期已满，亦是被调往京城工作，如此一来，两家人又像之前那样保持着良好的往来关系。

殷老太太笑道：“对，年前季夫人便下帖给我，要我去参加季姑娘的及笄礼……四儿记住了，这事谁也不许说。”

……

然而事与愿违，这事还是被杨氏和黄姨娘知道了，杨氏那边知道还可以预料到，毕竟各府邸女眷之间本就有往来，相互通消息也正常，但黄姨娘是如何知道的？

正月初四，晚间，凝香斋里，黄姨娘窝在殷吉怀中哭的梨花带雨，泪水涟涟：

“老爷，便是我一个妾室不配随老太太与太太出席人家姑娘的及笄礼，但三姑娘又有什么错，她难道不是老爷的骨血么？”

说完心下大恨，福寿堂那老东西居然把这事捂得严严实实，连太太那边都没说，若不是自己恰好出了院子，刚好碰上季夫人满脸堆笑的离府，若不是自己经多方打听才知道这季夫人所为何来，到现在还像个傻子似的蒙在鼓里！

老东西竟还在大年夜正告府里上下正月十五前哪都不许去，自己却打算偷偷摸摸领着四小姐外出游玩会友，真拿所有人当傻子哄吗？

“哎，不过是季家姑娘的及笄礼嘛，”殷吉许是对黄姨娘的伎俩司空见惯，早已对她泪水有了免疫，因此不像最初那样心疼心软了，淡淡道，“不去参加又如何？”

还能少块肉？

“老爷说的轻巧，”黄氏心下再怨恨，面上总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语气温软，“三姑娘今年也有十三了，让她去‘见见世面’又如何？自从老爷到京任职后，她就哪都没去，谁也不认识，这怎么可以！”

她早打听好了！季大人仅比殷吉低一个级别，但在朝中或官场还是很有人脉的，这次季家二小姐及笄礼，定会有许多达官贵人甚至皇室中人来捧场，这种天载难逢的好机会凭什么只有四小姐和五小姐才能去见面，而她的三姑娘却只能在府里傻等？就因为三姑娘是庶出就要比别人矮一头吗？她就不信这世上没有识货的！

殷吉当初不也看上了她，不但纳她进门还许她当家主母的权力，她的娃怎么不行！

殷吉早看穿黄姨娘的心思，只是没点破，这会儿听她这么哭闹，觉得非说不可了：

“别说我没提醒你，皇上为防止地方‘人脉圈’，禁止地方官员之间频繁往来，也不许铺张浪费，这次季大人给女儿办的及笄礼亦是谨小慎微，不敢越雷池半步，请的都是旧同僚和相识多年的老友，没什么权贵，你别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