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晌午，婕茹回了逸芸水榭，才在桌边坐下不久，婕盈便出现在门口，手里还提着个食盒：“四姐姐，今天我们一起吃饭，这是娘亲做的饭菜，都是我们俩小时候爱吃的，你一起尝尝吧。”

“好啊，五妹妹快进来，”婕茹挥手招呼婕盈进门，“坐我身边来。”

婕盈笑着进门，把食盒放在桌上，吩咐青黛和春晓打开食盒，摆好饭菜，夏雨和秋香则去把碗筷放好。

婕茹一看桌上的几样小菜，确实有她熟悉和喜欢的菜，饭也是热乎的，还算满意。“谢谢五妹妹这么有心，特意把娘亲做的饭菜端到这儿来，你代我谢谢她。”

“这有什么，我们是亲姐妹嘛，”婕盈笑道，“在来之前，娘亲还让我对你说，只要你喜欢，她以后会时常让你过去吃饭的。”

婕茹顺着记忆寻思，杨氏一直很会说客套话，但唯有这一次是“来真的”，并且让婕盈“送上门来”也是头一回，突然变得这么好，让她有点摸不着头脑，难不成真的转性了？

还是因为自己那桩还没什么眉目的“婚约”？

“四姐姐，你尝尝这玉笋蕨菜和云片火腿，可好吃了呢，”婕盈一面说一面让在边上的春晓给婕茹夹菜。

“嗯，好吃，”婕茹吃一口赞道，“掌勺的厨艺一直这么好，丁点没变。”

婕盈点头附和，接着两姐妹边吃边聊，临着快吃完的时候，青黛忽然说道：

“四小姐，三姑娘来了……”

婕茹和婕盈扭头看去，只见婕苒站在门口，跟在她身后的丫鬟手里提着个食盒：

“四妹妹用过饭没，三姐姐今天要跟你一起用饭，姨娘做了一些——”

话未毕便一眼瞥见婕盈也在场，以及桌上的陈设，当即明白了一二，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哦，原来三姐姐也是想来跟四姐姐一起吃饭啊，”婕盈讥诮道，“不好意思，四姐姐在你来之前刚吃过饭，而且是娘亲亲自做的饭菜让我带来的呢，至于黄姨娘做的那些么，只能麻烦你拎回去给你们母女俩慢慢享用了。”

婕苒紧咬红唇，都快被咬出血印子来，所有难听的话骂人的话全凑到嘴边要她说，终究还是忍住了。

都怪自己不好，之前姨娘早早便做好了饭菜让自己送过来，偏自己倔强死活不愿，毕竟送饭菜这是丫鬟小厮才干的活，几时轮到她来做了 ，自认为实在有失身份，拗不过姨娘的“苦口婆心”才让丫鬟拎着饭盒慢吞吞的走来。

岂料自己才一进门便被眼前的一幕狠狠羞辱了：自己不愿低头，人家正房那边却能屈能伸，手快的很呢。一屋子主仆，有尴尬的，也有幸灾乐祸看热闹的，只是面上都愣在原地没说话。

婕茹顾不上去猜想婕苒的来意，只挥手招呼道：“三姐姐既然来了就过来坐下吧，至于你带来的饭菜可以自己在这里吃，不碍事的，我让丫鬟们先把碗筷收拾了。”

说着给秋香和夏雨使了个眼色，两个丫鬟开始忙活起来，不消片刻便收拾干净了。

而婕苒和随行的丫鬟却还杵在门口，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婕茹索性也不再催了，爱进不进吧，便是婕苒自觉屈辱也是自找的，与她无关。

“三姐姐，好歹那些饭菜也是黄姨娘的心意，可不能浪费了呢，”婕盈取笑道，“不如你进来跟丫鬟们一起吃了，省的你回到黄姨娘处没法交代。”

“五妹妹，你别欺人太甚！”婕苒这下真的生气了，浑身仿佛着了火般盯住婕盈。

这个“假嫡出”小妹占着与四妹妹关系好，是越来越不把自己这三姐放在眼里了，竟敢出言不逊公然羞辱于她，让自己与丫鬟同桌同食，真让人忍无可忍！

婕茹感觉自己要是再不开口，只怕这逸芸水榭下一秒便要着火了，她该适时阻止婕盈才是，所谓“宁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

“三姐姐消消气，”婕茹起身来到婕苒跟前道，“五妹妹只是人小心大，有什么便说什么，没恶意的，你别放在心上。”

说完拉着婕苒的手走到桌边坐下，但婕苒一双眼睛仍然死盯着婕盈不放。

婕盈还是第一次被婕苒以这么凶狠的眼神盯住，方知自己这回是真把她惹毛了，心下也犯怵，但嘴上不愿认输道：“三姐姐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又没怎么着你，我只是不忍心看你白白跑一趟才这么说的，倘若有言语冒犯还请三姐姐海涵了，只当我是‘好心办坏事’吧。”说话转过脸去不再理会。

“今天我看在四妹妹的份上不与你计较，但倘若再有下次，”婕苒提了提嗓门，“便是我这做姐姐的不能教训妹妹，也要告诉爹爹，让他来教你做人。”

婕盈用“嗤”声来表示不屑。

婕苒虽说气头上，但也没忘记出门前黄姨娘提醒她的话，警告完婕盈便收了目光，看向婕茹：“今天这饭我是没心情吃了，只与四妹妹说几句体己话就好。”

“三姐姐请说 。”婕茹回道。

“昨儿听爹爹说，四妹妹的舅家过几天便要来人了，”婕苒笑道，“黄姨娘让我过来问候一声，还说舅老爷一家真的太客气了，年年来总是送这送那的……”

要不是顾及婕苒的颜面，婕茹真是要笑出声来：折腾了半天原来是为这件事。

顺着过往的记忆，生母刚过世的那两年里，由于寄养在黄姨娘处，舅舅为了不让外甥女受委屈便在每年来殷府走亲探望时，都会客气的送上许多礼物，甚至送给黄姨娘处的东西都比福寿堂和正房来的丰厚。

其实很多都是送给殷婕茹的，只是等舅家一走，所有的礼品都被黄姨娘及一对儿女给私吞了，这些事舅家应该也有所耳闻，或是每次来发现外甥女都穿旧衣服，心底明白了几分，但看在外甥女的份上还是做足了礼节。

直到殷婕茹三岁之后被老太太养在膝下，舅舅一家才没再往黄姨娘处送礼，有时只是应付礼节般的送点便宜货，这让曾经拿礼物拿到手软的黄姨娘及一对子女很不习惯也很不甘，终于在这一年忍不住用这种方式来旁敲侧击的索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