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流云看着寒鸦肆心中隐隐有些猜测,无意识地摩挲着右手腕上的镯子。
这一天终于来了。
当初寒鸦肆带着自己去学习息肌之术,她不是没有想过表现自己能力不行,但是不学白不学,所谓技多不压身,学到就是赚到,万一哪一天做别的什么事情用到了呢?
云雀的记忆里,只有一点点点点训练技巧,并没有训练时的痛苦。
*
好安静,安静地可怕,安静地令人发慌,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在箱子里,只有一条缝仅供呼吸,漆黑一团,黑暗中感官更加清晰,黑暗会让时间变成痛苦加倍。
虽然一团漆黑,宋流云依旧努力睁大眼睛,只有她一个人,这种感觉会让她发疯,唯一不让她发疯的办法就是在心里和自己说话,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痛苦的黑暗中,浮现在脑海中的画面却是明媚绚烂、幸福欢愉。
“哇!阿爷你快看,好美的烟花啊,还有还有那里,他们放的河灯好漂亮啊,等到来年的上元灯节我们也要放河灯!”
“卖灯笼喽~走过路过的少爷小姐、叔叔婶婶、爷爷奶奶,过来看一看,过来挑一挑,今日上元灯节,我们的灯笼质量上乘、各种各样,通通二十文,通通二十文文,只要五文就能得到心仪的灯笼喔~”
“阿姐,今日要讲的是一千零一夜中另一个故事,叫做阿里巴巴与四十个大盗……”
“阿姐,今日要讲的是一个爱情故事,男主叫至尊宝,女主叫紫霞仙子,里面最经典的话就是,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踩着七彩祥云来娶我,还有一句话,我爱你,如果非要在这份爱上加一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
“阿姐,辛苦一天你居然让你可怜的妹妹猜字谜,让她用本不聪慧的大脑思考问题实在是,实在是做不到啊……”
“那我们就聊聊心愿?”
“心愿?我的心愿就是有一天能坐上高位,发挥自己的能力将我的产业做大做强,带着你和肆阿爹吃香的喝辣的,穿绫罗绸缎,最后还能变有钱哈哈哈哈,你呢,阿姐你的心愿是什么?”
“我就想过寻常人家的日子,为心爱的人洗衣、煮粥,在大雪封山的隐世角落,点一盏灯,守一炉火,没人打扰地和他厮守一生。”
“也是,平平淡淡才是真。”
“松子,你有没有什么喜欢的动物?”
“……云雀,我喜欢云雀。”
“肆阿爹,你要是再对我这么凶,以后我可不会给你养老送终哦。”
“肆阿爹,下次我一定早早起床,不会再偷偷睡懒觉了,绝绝对对!再有下次我就是狗!“
“汪汪汪。”
“肆阿爹,求求你了,我想吃剁椒鱼头、小炒黄牛肉、泡椒鸡爪、鸡腿鸭腿、烧鸡、还有……”
“谢谢肆阿爹,我就知道你对我最最最最最最好啦,给我带了我最爱的肉包子!”
*
“现在有一个任务,你只要完成,就可以升到魅阶。”
宋流云看着寒鸦肆面无表情的样子,心里终于尘埃落定,不枉她这些年经营一心只为无峰,她宋流云誓死守护无峰的形象。
一个人最怕的不是被人利用,最怕的是连被人利用的价值都没有。
她分析云雀死的原因并不是没有完成任务,而是因为服药诈死、欺瞒做戏,从宫门那种地方还能全身而退,对于无峰这帮生疑成性的家伙来说,全身上下都是破绽。所以她要做的就是,每次任务(偷机密)都要干脆利落,时时刻刻展露自己向上爬的野心,再她表现出她的武功算不上很好,似有似无地透露感谢无峰将她带回来使她长大,她对于无峰感恩戴德,又贪恋高位却实力不行。
只有这样才能破局,也只有这样看起来无害的人,被刺起来才最痛,不是吗?
她如今是魑,并不代表她就是魑,适当的给上位者可拿捏自己的地方才是聪明人。
更何况她也确实在努力的修炼自己,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她坚信实力即强权,弱者没有选择的权利,弱者保护不了任何人,不奋发向上只有“挨打”的份。
此时的寒鸦肆面容冷峻,递给宋流云一个卷轴,“你所练的息肌之术缩小筋骨,可以躲在送往宫门装有药材的箱子里潜入宫门。箱子很小看起来完全无法藏人,所以不会引起宫门的怀疑,这药箱连同其他药材一起会被堆放在医馆院子的角落里。”
“这个任务只有你能完成,非你不可。”
宋流云看着卷轴上苍劲有力的字迹,点点头,“什么时候出发?”
“今晚就走。”寒鸦肆一边说着,一边过滤着一碗浓黑而黏稠的药汁,“宫氏一族长年隐居旧尘山谷,自成一派,不受江湖规矩约束,视无锋为死敌。旧尘山谷地貌奇险,易守难攻。宫门内部遍布岗哨暗堡,机关暗道四通八达,且常年森严戒备,昼夜换岗,从不间断,族外之人难以进入。”
宋流云看着面前的药已经能够想象到它难喝地像狗屎一样的程度,她从云雀的记忆中知道这个就是半月之蝇,不能嚼,直接吞下去。
宋流云端过药,屏住呼吸,将药一口闷,颇有壮士断腕之感。
玛德真苦,真难喝,她要吐了。
寒鸦肆看着她皱到一起的五官却是笑不出来,“用它制成的毒药名为‘死誓’,意思是誓死效忠无锋。这是魑魅魍魉的专属毒药,喝下它,跗骨之蝇会在体内寄生,平日里没有任何影响,只是每隔十五天就需要服用解药。每隔半个月,会有无峰的人在旧尘山谷镇子上接应……但是你这次的任务是尽量要用最快的速度完成任务。”
“半月之蝇根据服用者内功心法不同而引起体感热燥或者酷寒,伴随内力隐弱,手腕血管处出现淤血,心肺受灼而立即见身痛,继而咯血、吐血,后为手足僵直,并伴随五脏六腑痉挛剧痛,进而四肢麻痹……”
宋流云听着寒鸦肆絮絮叨叨的话没有觉得不耐,认真听着所有信息,牢牢的记下来。
寒鸦肆看着少女还有一点奶膘的脸颊,“失败了就是死,不是被……”
“我不会,也不允许我自己死的。”宋流云朝寒鸦肆勾起唇角,从绽放出一抹如玫瑰般带刺的笑容,这笑容神秘又危险,隐隐还透出一股说不上来的惊悚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