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宫子羽难过的时候,天上就会下起小雪。
金繁陪他坐在石梯上,欲言又止的模样。
“今天的事情你也听说了吧。”宫子羽落寞地说。
“听说了,宫尚角欺人太甚,还有宫玄……”他咽下一口气,没再说下去。
宫子羽却接了话,好像是和金繁说,又好像是在对自己说:
“以前,每次我难过的时候,玄商弟弟就会带着一些好玩的东西来哄我高兴,明明我才是兄长,却把他的衣裳哭湿了好几次,但是今晚,他应该不会再来了。”
金繁想安慰他又怕伤了他:“宫玄商都帮着他们欺负你了,你还想他。”
宫子羽凄惨一笑:“自从我当了执刃以后,一切都变了,连玄商弟弟也觉得我不配,论身份,能力,品行,我的确不配做执刃,要不是缺位继承的家规不可破,长老们一定会选择宫尚角。”
“刚刚毒烟爆发的时候,是宫尚角第一时间站在长老们面前,在他的眼中,家族血脉永远是第一位,而我的内力,远远不够驱散殿堂里的毒烟。”
“今天要不是宫尚角在,后果不堪设想。”
宫子羽不是那种对别人有偏见就否定别人优点的人。
“说来也好笑,我堂堂一个执刃,连保护大家的能力都没有。”他的眼泪滑落了下来。
许是气氛太过沉重,他转言:“对了, 紫商姐姐要选夫,想要你也参加。”
此言一出,又多一个emo人。
金繁不是看不到宫紫商的好,只是,他身为宫子羽的贴身侍卫,只会耽误了她。
“我不会参加的,也祝愿大小姐能觅得良人。”金繁身上的气息也跌落下来。
宫子羽用手肘耸了他一下:“你和我一起长大,我还不知道你,玄商弟弟有一句话说得没错,喜欢的人是不能让的,金繁,我不希望你因为外界的杂念蒙蔽了自己的真心。”
金繁好久都没再说话。
第二日,宫尚角一众在贾管事的房间里找到了无锋的令牌,洗脱了宫远徵的嫌疑。
宫尚角趁机提出了让宫子羽去参加三域试炼。
宫玄商和宫朗角则在找到证据的第一时间趁夜去了地牢,陪了宫远徵半宿。
三位少爷聚在这里,看守的侍卫哪敢为难半分,将宫远徵松了绑,好酒好菜地招待上来。
宫朗角换掉了宫玄商的酒,用审视的目光看向他:“玄商弟弟在大殿上的反应似乎有些过激。”
宫朗角给人的感觉依然是温润如玉,他不怎么说话,却看得比旁人都透彻。
宫远徵不满他的态度:“玄商弟弟自然是为了维护我。”
宫玄商没想瞒太久的,他的寿命已经不多了,必须要在有限的时间里彻底铲除了无锋。
宫远徵见玄商低头一笑,白皙的肌肤在晦暗的地牢里显得更加鲜明,一半被烛火照得明媚,一半在黑夜里沉默。
“玄商弟弟?”宫远徵心里一突突。
“我自然是为了给远徵哥哥出气。”宫玄商的声音变得温柔极了。
宫远徵心满意足地笑了。
熟悉宫玄商的宫朗角知道,宫玄商语气温柔,不是想调戏人就是在憋大招。
“朗角哥哥不信?我最喜欢远徵哥哥了,贾管事胆敢诬陷,我就敢扒了他的皮。”宫玄商眼里半点狠辣都没有,语气更是柔得如情人低语一般。
宫远徵努力压着想要翘起来的唇角,最后没压住,噗嗤笑了出来。
他看向宫玄商的眼神半点不见在外的邪诡,眼尾垂着,像一只小奶狗一般。
“我也最喜欢玄商弟弟了。”他说这句话,后颈子都红了一半。
宫朗角单手支着额角:“要不你们俩聊,我走?”
宫玄商拉住他,随意发表渣男语录:“我和远徵哥哥都离不开朗角哥哥。”
宫远徵唇边笑意一敛,夹了一口肉狠狠塞嘴里。
“你就爱哄着我。”宫朗角又坐了回来。
“你们说,贾管事真的是无锋刺客吗?”宫远徵皱眉。
“他不是。”宫玄商睁眼,语气已经恢复了正常,“只是有人把无锋的令牌放进了他的房间。”
“那这个人会是谁呢?他为什么要帮我。”
“帮你?用无锋令牌?人们只会觉得是我们想要救你又找不到证据,故意嫁祸给无锋,长老们恐怕也会对角徵两宫起疑,这个人分明是在挑拨宫门互相猜忌。”宫朗角长指搭在桌面上敲了敲,“和玄商弟弟想要的一样。”
宫朗角自是相信宫玄商的,哪怕把刀架他脖子上他也只会觉得,玄商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什么?”宫远徵表情凝滞在脸上,看向宫玄商充满了不解。
宫朗角微微摇头,远徵哥哥在其他方面都很聪明,但在玄商弟弟面前就跟降了智一样。
“远徵哥哥什么时候见过玄商弟弟会对宫子羽说出那么伤人的话。”
【我?执刃大人初掌权,有考虑不周之处自是正常的,我看,宫门事物还是得由尚角哥哥斡旋一二。】
宫远徵瞬间想起来了殿堂上的话。
他却反而笑了起来:“哼,以宫子羽那副德行,今晚肯定又躲哪里哭呢。”
“你只关注到这一点?”宫朗角的表情一言难尽。
宫远徵的笑容又收了起来,看向宫玄商,已经有点委屈了:“玄商弟弟是故意那么说的?”
宫朗角叹气,总算回过神来了。
“玄商弟弟帮你说话,紫商姐姐帮宫子羽说话,你们这是在把水搅浑啊。”
宫朗角自十年前宫门大难后就变得愈发沉静少言了,但和尚角哥哥一样聪明稳重。
而宫远徵和宫子羽则太过感情用事。
“只是不知道玄商弟弟为何要这么做。”宫朗角的眼神如明镜一般照着宫玄商。
宫远徵一边眉毛下压,一边眉毛上扬,看起来更加疑惑了。
“两位哥哥,我们三个向来同气连枝,这件事情还需要两位哥哥的帮助。”
在无人注意的地牢里,一张方桌,穿着寝衣坐在一起的三个少年,贴耳密语。
宫朗角的眉头皱紧又舒展,血管中流淌着滚烫的岩浆。
宫远徵的笑容缓缓绽放,眼中跳动的烛火越来越强盛,如同黑夜里盛放的幽昙,危险又迷人。
宫玄商需要大量徵宫的毒药淬在武器上,这件事越不过宫远徵,而且徵宫的侍卫最擅长暗器,他们需要掩人耳目集中训练新的武器。
而宫朗角,玄商需要他陪他演一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