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母偷剑计毁祭

这三叩响头便是此刻最为庄重的拜师礼，滚了满身泥泞的男子此刻却悠悠然地拔起了草。阮舟并未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等着男子大展身手。

　　一盏茶的时间后，这男子收敛了散出的内力。

　　“你有什么要收拾的吗？”男子双手撑在头上，他吊儿郎当地站在一旁，嘴里叼上了一根尾巴草。

　　阮舟看着自己眼前被男子三下五除二解决好的土坑，陷入了沉思。

　　至少他这师父身上还是有些本事的。

　　阮舟没有回答男子的话，而是反问道：“我还不知道你姓甚名谁。”他独自跨过松散的小土堆，朝土坑放眼看去，他的阿母身上没有一丝泥垢。他清楚这是他所谓的师父多此的一举，心里却还是有些复杂的红了眼，“多谢。”

　　那男子撇了阮舟一眼，因为含着草茎，吐出去话略有些模糊：“诶，你师父的名讳可是你能打听的？”

　　阮舟跪坐在泥泞之上，他抬手抚上母亲风华燃尽而尽显枯老的脸庞。

　　这具死了近四个时辰的尸体早已枯扁，本就瘦削的脸庞顺着骨头凹陷了下去，毫无血色的苍白面孔上，透出一股隐约的青灰色，瘦弱的身躯僵直而显得无助。

　　阮舟回过头，微微抬首看向坑上的男子，他的语气依旧清润如玉，可奈何此刻身上狼狈，脸庞脏污，尽显可怜，“师父，帮我。”

　　一旁隔岸观火懒散随意的男子被唤地微微一怔，他走近阮舟，踏步间不自在地开口道：“名讳唤老师即可，”似乎觉得有些别扭，他又补上了一句，“直呼大名也行，聂晋肃。”

　　“哦，”阮舟撑着起身，颇为不舍地看了看安详躺睡的母亲，神情略微沮丧，“我不懂市场，麻烦你了。还有……待阿母好点……”

　　聂晋肃道完名字后便站正了身子，他的神情伴随着阮舟的动作也略显严肃，“你想把你娘亲埋葬在何处？”

　　阮舟越过聂晋肃，交错间斜了聂晋肃一眼。随后他将用粗布包好的银钱尽数扔了回去，头也不回地朝着火树银花的南村走了去，“南山山顶吧，阿母喜雪。”

　　【玉隐，有些事要学会放下，物极必反。】

　　处理了后事后，便该断念了。

　　聂晋肃站在后头叹了一口气，不禁感慨道：“真是绝不雷同啊，空有一副壳子罢了。”他仰头望天，半晌后开始履行诺言，替阮舟的阿母处理后事。他嘟囔道：“这么好的孩子，为什么偏偏有这副壳子。”

　　***

　　沉沉夜幕降临，一泓浅水犹如平整的明镜一般，倒映出残月。浩瀚苍穹上不见一丝星光和赘云。此刻万籁俱静，仅有的声响是从那密林间传来的匆忙脚步声。阮舟一脚踩在浅水上，在昏暗林间握剑快步奔着。

　　聂晋肃身上藏着把短剑，阮舟在二人身影交错时偷了过来。

　　他在风啸凌乱间低头看了眼手里握着的短剑，估计是聂晋肃不爱用才收起来的，柄上积满了灰，握的阮舟一手黑灰。

　　阮舟在乱巷里活下去，单凭母子俩卖艺乞讨怎么可能活得下去？没点偷鸡摸狗的本事，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和她年幼的孩子甚至在那杂乱污秽的乱巷里一天都活不下去。

　　当然，虽然阮舟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毕竟聂晋肃不是他的第一位贵人。

　　***

　　南村每年都举行献祭仪式，今晚便是开场，阮舟此行的目的便是将今年的仪式毁于一旦。

　　这仪式祭的不是天，是地。

　　也就是邪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