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秋花依旧执着:“邪魔本就是因怨念过深而化为的污秽物,怎会保留理性?”
聂晋肃答不出口,他只知道杀,并不清楚其间的变换规则。
阮舟捏着火符,他替聂晋肃开口了:“邪魔怎就无法保持理性了?怨念只有一个,即使无法摆脱也终将受制于躯壳这层桎梏,倘若真真只是一个失去理性没有思想的污秽,这天下早就乱了。”
朗秋花低下了头,她垂眸看向自己布满老茧早已被冻地通红的双手,指腹轻轻地抚过被痛的没有知觉的指尖。
屋里没有炭火,门大敞着,墙瓦透着冷风,拂过脸颊犹如针丝。阮舟藏在袖里的手探了探,摸出两张火符。他偷偷抬指咬上指腹,苍白泛青的指腹上面渗出了殷红的血。血液抚过符纸的那一瞬,符纸散出更为暖和的温度。这种办法既能使符的效果更上一层,也能将使用时间延长。
他轻轻地拉了拉唐柳照的衣袖,眼神瞥向朗秋花,将符递了过去。唐柳照会意,顺势将接过的符纸贴上朗秋花的手,温声道:“姐姐,可以和我们说说吗?”
屋里寂静了半晌,朗秋花思索须臾,“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她犹犹豫豫道,“倘若是一个犯了杀业的邪魔,你们也一定会杀吗?”
阮舟垂眸思索了起来。萧延并不想回答,他也没有立场回答,只是静静地望着离自己有些远的“师父”。
方宁看了看自家主子,他有些怯怯地打破了沉寂:“那个……这应该和做人是一个道理吧?”他见无人反驳,大胆地说了下去,“邪魔曾经也是人,就像朗姑娘你一般,一个人为了报仇,杀死了一个十恶不赦亦或者是另一种人一样。邪魔可以为了生存吞杀同类异类,同样也可以因为仅存的善意为民除害吧?那这样也应该杀无赦吗?”
朗秋花捏紧了手中符纸,她履行方才的承诺,沉声道:“南山有邪魔杀害男子,确有此事。”
她继续道:“但这几十年来城内传闻有邪魔拐卖女子是假的。那是这个村子里的男人在作祟。”她越说越激动,“十几年前我和我的——”
她顿了顿,眼角缓缓流下泪珠,她的语气低缓了起来:“我和我的爱人被强行拐卖来了这里。”
她和她的爱人。
这个村子只拐女人,其爱人是男是女显而易见。而她身边却没有任何人……
朗秋花将头埋入膝上,轻声道:“这里的男人将女人视为炫耀的资本,发泄欲望的载体,甚至是生殖男孩的工具。被凌辱致死的女人或是被抛弃的女婴连个全尸都不配有。”
她抬头看向垂眸思索的阮舟,“几个月前我抓住机会想逃,在山里坠崖,被一个邪魔救了。”
那天明月高悬,她在一个女孩的怀里。
那个女孩温柔地说:【下次要小心脚下哦。】
朗秋花起身走向阮舟,抬步间道:“她走不出南山,于是我和她做了一个交易——”
“——她帮我杀男人,我承诺她完成消失前的遗愿。”
她突兀地从符纸下掌心间抽出一个红色泛光的物件,直点阮舟额心!
聂晋肃看清时,瞳孔骤缩。
萧延在那一刻恢复正身,冲向了阮舟。
那是一只红色的灵蝶。
它象征着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