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坏之分

天幕间盘旋着黑鸦，它们注视着低下投尸的村民，做好了俯冲饱餐一顿的准备。

　　“切，多拐了个废物。”这次投尸的仍然是那两个男人，他们讨论着最近发生的各种事，“叫什么苏子是吧？张嫂天天嚷着的这个女人？”

　　他的同伴拍着手，应道：“嗯，要不是老张现在有点小钱，怎么可能会给他两个女人。”

　　男人推挤了他一下，滑稽道：“嘿，我就说姓朗的他家女娃好使吧，”他闹了闹下巴，思索须臾，“有个词叫什么美……美中不足是吧，诶美中不足的就是她这个丫鬟不好使，晦气。”

　　二人嘻嘻笑笑你推我赶地走了，黑鸦自天幕俯冲，啃食起了苏子遍布伤痕赤裸的尸体。

　　***

　　朗秋花衣衫不整遍体鳞伤地趴在石地上，她呆呆地望着门口的一道道血痕——苏子被拖走的方向。

　　身体上的脏污打不垮她，但精神上的打击能够一刀毙命。

　　如果她那天拦着没有跟着去会怎么样？

　　是不是就不会呆在这里了？

　　若如她不是个女子，平日里习武不偷懒会怎么样？

　　是不是就能保护苏子杀出去？

　　她眼角涟涟，讷讷道：“秋花惨淡秋草黄，耿耿秋灯秋夜长……”她黏腻的手握紧了那只苏子送给她的毛锥子——这支她千求万磕才留下来的礼物，随后绝望般合上了那双空洞无神的双眼。

　　门被人随意推开，老张抽着嘴里的烟管，嗤笑着开口：“嗳，听说你老子找不到你疯了，被张都那小子在野地方找着了尸体。”他呼出一口烟，缓缓道：“跳河咯，还是南村旁边那条，尸体看着都丑。”

　　朗秋花猛地睁开了眼。

　　***

　　她倚靠在门框边，怔愣着看向那只挂在墙上的毛锥子。

　　过去太久了，上面那栩栩如生的菊纹早已褪色，毛锥子也破旧落灰。

　　她认朗秋花这个名，因为这是家父赐予她的。

　　但她不配再自称朗家嫡女。

　　阮舟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他道了一声“失礼了”便将形如行尸走肉般的朗秋花扶在了他原本坐着的位子，“秋花姑娘，你不要怕，我们不会做什么。”他瞥一眼一旁的唐柳照。

　　同为女子，唐柳照比他更适合安慰朗秋花。

　　唐柳照也明白，她凑过身子，抚慰道：“姐姐，我们是名门正派，有什么事你给我们说说，我们能辨黑白。”

　　朗秋花空洞的目光瞄见阮舟身侧的玉佩，她瞳孔紧缩，想起了那个承诺，不顾仪态猛地拉上阮舟双肩，喊道：“你是谁？你是南村人对不对？你去过南山对不对？”

　　萧延不满地皱了皱眉，可聂晋肃先他一步以剑鞘将半疯的朗秋花移开，平日里冷厉的语气似乎柔和了些：“有话好好说。”

　　朗秋花有些怔愣，她猛地拍了自己两巴掌，十几年来这就是她清醒的办法。她犹犹豫豫地开口问道：“你们名门正派，当真是对邪魔赶尽杀绝？”

　　聂晋肃眉头陷的更深了，他不满地开口答道：“邪魔也有好坏之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