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我不是让所有人退到湖心没我的命令不可以出来吗。”江澄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经历一场厮杀还勉强存活的人面色不悦道。

众人人面面相视，都知道自己活不成了一人站起来骂道：“江澄明明是你派人与温旭里应外合设计杀我们，如今怎好装无辜，你人根本就不在湖心，我们明明是出来寻你的，好一手引蛇出洞，云梦江氏百年基业让你拱手送人，也不怕祖宗显灵把你劈死。”

江澄冷眼望去，瞧得说话那人双腿打颤，生生地跪摊了回去。

视线未多作停留，最后一具尸首也终于摆在校场之上，有些平时交好的友人看着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也不由得红了眼眶。

“回宗主，已清点完毕，一共一百二十具尸体残骸。”

魏婴猛地抬头数起被缚的活人，不多不少刚好四十四……

“一百六十四只飞鸟，它们飞往四面八方。”

魏婴面色涨红，抬脚向刚才对江澄出言不逊的人心窝处踹去：“你吃的谁家的米，佩着谁家的剑，云梦江氏对你们不薄，一群吃里扒外的东西。”

被魏婴当众揭穿，最后一点“正义”也褪得干干净净，魏婴问江澄怎么处理这些细作。江澄只说随你，几个平时与大师兄交好的子弟也松了一口气，至少他们现在可以保住一条命，魏婴点点头，随即把几人刚刚燃起的生的希望亲口掐灭：“都杀了。”

魏婴转身抱住微愣的江澄，他有时候想拥抱这个姿势真好，这样江澄就不会看到他现在此刻难看的表情，魏婴在江澄肩膀处来回蹭了蹭轻声道：“对不起，一直以来都让你一个人，辛苦你了。”

眼看前面的人刚被捅个透心凉死亡的恐惧的笼罩整个校场一道不同寻常的声音响起：“魏无羡，老宗主待你不薄，如今更是还受困于岐山，我通别家只不过是为了迎回老宗主如今你杀我等是要助纣为虐吗？”

若是老宗主在这里即便他们琵琶别抱，也不会下杀手。

笑吟吟旁观的薛洋闻言脸色一变，随着那人的一声惊呼，口中涌出了大量鲜血，紫红色的舌头滚落在地：“不会说话的话这玩意就别要了。”

江澄推开魏婴走到捂着嘴的修士面前温声道：“你可不要乱说，莲花坞从来没有叛徒，只有为护宗门而战死于温狗刀下的亡魂。”

江澄包含灵力的一声送到所有人的耳中：“让你们以英雄之名死去如何？呜呼痛哉，温狗先囚我父，再杀我莲花坞一百六十四条无辜子弟性命，此仇不共戴天，传宗主令凡我云梦江氏子弟在外遇温氏之人无论何人无论何地皆可诛杀。”

能至长老位内阁之中也无蠢人，这一手借刀杀人，命和名他江澄都要，余下长老对莲花坞的衷心没有人怀疑，他们现在对江澄是心服口服，这等手段没有人在因为其年幼再敢轻易看清。

今日的议事倒是出现一个许久不见的身影，虞夫人，这个意外让坐在主位之上的江澄都心虚起来，一上午偷偷往那个方向瞄了好几眼。

长老心底有了计较，老眼之中神色有些复杂，如果是江澄的话说不定云梦江氏可以走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虞夫人待人走空后唤了声：“江澄。”

江澄顿住面对母亲他总像个少年人，虞夫人拉过江澄的手将指环套在了上面，在江澄瞪大的双眼面前念起了一串江澄早已烂熟于心的法决。

江澄望着指间的紫电，艰涩开口：“阿娘。”

虞夫人抬起手想摸摸江澄的头，恍然间已发现少年已经和自己一样高了再摸头不太合适，最后还是收回了那只手：“护好莲花坞。”

莲花坞血案和诛杀令让江澄投温的流言不攻自破，聂明决再不满也无话可说，眼前共同的敌人是温若寒。

温若寒派遣大量精锐由温旭带领向琅琊发难，琅琊福地一向为兵家要处，打了驻守在此的金子勋一个措手不及，对峙数日，城中弹尽粮绝，金子勋乔装弃城而逃，琅琊与兰陵唇亡齿寒，琅琊失守金光善彻底坐不住了，只好拉下老脸修书与最近的云梦向江澄求援。

金子轩引兵三千南下，魏婴领军北上，琅琊则中腹背受敌，初见还是怯懦少年，再见已是琅琊守将，温宁奉命固守琅琊，魏婴望着城门上的白袍少年也有些恍惚。

温琼林一箭穿云名声鹊起，身边似还有高人指点，每逢夜半时分都遣一队修士，或扰金军或扰江军，等金江营灯亮起之时又撤退，日日如此导致金江大军一直处于高度紧绷状态不得休整，金江联军又久攻不下，折腾半月之后金子轩决定拔营与云梦军合营驻扎在一处，等姑苏援军到来。

姑苏遣了蓝忘机来，与江澄同一天抵达琅琊，蓝忘机喜静，金子轩让了自己的帐篷与蓝忘机，数日后蓝忘机瞧着帐篷内突然出现的莲藕排骨汤，这是云梦菜，不由得泛起了一丝情绪。或许一直以来并不是他一个人的痴心妄想。

那日之后日日如此，蓝忘机心里甜蜜想堵魏婴一面一整日都在营中等待，却不想撞到了端汤而来的江家嫡女江厌离。

面对蓝忘机质问，江厌离受惊，蓝忘机也手足无措没想到事情发展成这个样子，响动惊动了四周，众人来到此处，金子轩看到地上的碗，再联想这两天一向喜爱的汤没有送来他去问那个姓宋的女修，慌张之下那个女修承认了汤不是自己做的。如今再看江厌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江家大小姐就是自己这些天一直在找的送汤之人。

江澄也没想到江厌离送错帐篷，瞄了一眼金子轩发现目光一直在江厌离身上也放心了，看来大致发展不会脱离轨道。

魏婴却不懂其中的弯弯绕绕他只看到自己的师姐受了委屈，当即向蓝忘机发难，江澄当即抬手拦下。

蓝忘机脸色很不好看，魏婴这个反应很明显汤不是他授意师姐送过来的。可为什么江家小姐往自己帐篷里送汤啊？

蓝家大长老摸了摸胡子严肃道：“江宗主，还是得给我蓝家一个解释。”这个事呢说大也大江家人擅闯蓝家帅帐有窥探友军之嫌，说小也小毕竟男女之事只要往风月上靠也就化了了。

江澄其实不太擅长处理这种事情在考虑要不要直接挑明了说是误会。

魏婴气极听出来蓝家长老的发难：“你这是何意，受委屈的是我师姐怎么还有向受害者要解释的道理。”

蓝家大长老吹胡子瞪眼语言也不在客气：“就算江小姐想向蓝二公子献好，也不该这么轻易闯一个外男的帐篷，即便是心悦也不行。”

“胡说八道什么，我师姐的名声岂容你这老头玷污。”魏婴忍不了了拔剑朝蓝家长老便刺去，那长老也是高手感受到杀意就有家反应，忘机琴弦动有人受了内伤吐了一口血来。

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只有江澄挑了挑眉。

蓝家长老不可置信地看向蓝忘机，实在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对其一向爱护有加的蓝二公子会对自己出手，吃了一道毫无保留的弦杀术，蓝家的人也从呆滞状态回归上前扶住快要支撑不住的大长老。

蓝忘机也反应过来自己下手重了：“大长老，未知全貌，不予置评。”

金子轩扶起江厌离对着蓝家众人道：“这中间确实有误会。其实是我拜托江姑娘给我送汤的，是我忘记告诉江姑娘我与蓝公子换了帐篷。”金子轩脸色有些红，他不能当着蓝家人的面说实话，不然才是真的毁了人家的名声，这段话他斟酌了很久才想到，毕竟他俩现在也无婚约在身，风言风语传出去总是姑娘家难做一些。

魏婴闻言收剑对着蓝家长老哼道：“听到了？亏你们还称自己为君子之家，师姐我们走。”

江澄没想到金子轩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也不免对其高看看一眼。

众人离开后，蓝家有人啧了一声：“糊弄鬼呢，一看就是送了好几天今天让我们二公子撞上了，金子轩那反应一看就是才知道，还他吩咐的，这么多天都送错了他就不去找江厌离问一下？分明是那江厌离……”

话未说完那人已被禁言，蓝忘机冷声道：“不可背后语人是非。”

“江澄，我琢磨了一下，今天的事情越来越觉得不对，金子轩那反应明显是他也才知道，师姐为什么送汤？师姐不会真的喜欢那金孔雀吧。”魏婴讶异道。

江澄沉默最后点了点头。

魏婴惊慌：“完了完了，那我们当初打散了师姐的婚约，师姐当时不得伤心死。”

魏婴没有看到江澄神色变化，心里十分堵得慌，怎么可以这么平静，良久，魏婴低声问：“江澄，你是不是早知道师姐喜欢金子轩故意动手，就像你知道江叔叔会去岐山帮我取灵剑一样……”

江澄终于放下手中的书册，黑幽幽的眸子深不见底：“我是知道师姐喜欢金子轩，可我也知道当时金子轩并不对师姐倾心，我是以你的名义在信中写了岐山的见闻，我也确实知道我父亲会去配剑，因为我知道如果以我的名义他不会管。”

明明话题是魏婴挑起他却越挺越心疼：“江澄…别说了…对不起，我不该提…”

江澄无所谓地收回视线，将手里的书册又收回乾坤袋中。

魏婴注意到江澄的动作也是为了转移话题：“什么书呀这么宝贝还藏起来，是不是偷我藏起来的春宫册。”

江澄翻了个白眼无奈道：“东瀛曲谱，不过不是偷的，是抢的。”

魏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