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次日江澄拿起三毒向虞夫人辞行说要出一趟远门。虞夫人向来对这个义子多有偏爱嘱咐了几句，并未多说什么，都是十五岁的年少人了没什么不放心的。

魏婴醒来的时候江澄已经离开了，怎么能不带自己呢？他自认为魏婴跟江澄总是应该在一处的，可江澄总是有意无意地将他隔绝在外。

江厌离看出来魏婴心情不好可她心情也同样失落，她对金子轩是心悦的，实在分不得心思再去安慰魏婴。

破庙里，江澄对着面前苟延残喘的薛洋道：“我能帮你。”

那孩子睁开空洞无光的双眼扫了一眼江澄，看装扮是是玄门中人他带着恨毒咬牙道：“你知道我想干什么？”

江澄半蹲看着薛洋的左手，那处没得到即时的处理，一坨碎骨烂肉半挂在左手上。江澄拉过薛洋受伤的手，调动着灵力将薛洋手指连接手掌的最后的一点血肉切断，疼痛使薛洋的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明明是七岁的孩子却没吭一声，昨天之前他还虔诚地念着善意，即便流落街头也不偷不抢，念着劳动换所得。可遇到这些事情凭什么是他，世不垂怜于他，那他就再也不要了。

江澄读得出薛洋的想法，为什么是薛洋，因为他们之间是互相需要的，要一个不会背叛的同行者往往恨意比善意更为可靠。

江澄道：“跟我走，我能让你报仇，灭门也好，怎样都好都随你。”

薛洋嘴角溢出一口血沫，又轻轻拭去笑得邪气十足：“你昨日就在一旁观了全程，今日又来我面前说帮我哈哈哈。我如何信你。”

江澄也不恼：“可我昨天又凭什么救你？凭什么呢，凭你是弱者？凭你现在只是一只如谁都碾碎的蝼蚁？你在向我祈求怜悯？可惜了，我没有那种英雄才有的东西。”

江澄抬手捏着薛洋的下巴继续道：“你现在靠着恨意吊着会比你之前活的每一天都更渴望变强，我的时间又不多，我今日救你对我来说比昨天更有用。”

薛洋下巴被捏的青紫没想到江澄说出这样一番话，眯了眯眼睛道：“好，我跟你走。不过我好心提醒你把我放到身边你一定会后悔。”

江澄笑得有几分自讽：“你不会看到我后悔的那一天。”薛洋没听出言外之意，只当江澄是自信过头。

江澄带薛洋进了一家成衣店，买了一套成衣给薛洋换上，嘱咐道：“我现在也算寄人篱下，你可不要穿得太破烂给我丢人，也不要惹事知道吗。”

“啧，我凭什么……”还未等薛洋话说完嘴里被塞了一颗糖果，糖果在薛洋舌下滚了一圈话也跟着滚了一圈：“知道了。”

对于江澄一个人离开，两个人回来魏婴不是很开心，江澄让薛洋给虞夫人敬了茶，薛洋的天份江澄是最清楚的，恐怕比起天天打山鸡的还拿第一的云梦大师兄也不遑多让，顺利得到虞夫人的认可江澄毫不意外。

憋了一天的魏婴总算找到了机会单独跟江澄说说话带了几分酸意：“你这爱捡乞丐的毛病怎么还没变？”

江澄哭笑不得：“我可没这毛病，我去找你是受你父亲所托，阿洋是他根骨不错将来可以帮我……”

魏婴拧眉急道：“你到底有什么事瞒我，帮你什么？你有什么计划。有什么是我不能帮你的。你非要把我划为外人吗？那个薛洋哪里好，凭什么他能帮你。”

江澄腹诽：薛洋有什么好？这可是你跟你的道侣二打一还要靠诛心才勉强斩了人家一臂，怎么不好。

面上却道：“你就当我见不得人间疾苦好了。”

江澄被屋外师兄弟吵吵闹闹的声音吸引：“外面在折腾什么呢。”魏婴一脸你终于问了：“过两天清谈会呀，一年一次今年轮到云梦了，狩猎是大活动，江叔叔不愿捉凶灵打扰别人的往生路，他们在扎比赛用的风筝呢。”

清谈会，也就是说要跟那个人见面了，重生的温若寒。

“没有走尸也没有妖兽，我们就在这射这些破风筝？”射空的温二气的摔了弓。

“你连这破风筝都射不中呢。”自家地盘魏婴没什么顾忌地出言嘲讽。

江澄一身劲装，挽弓瞄着，箭羽穿风而过正中风筝中心。魏婴大叫一声师弟好箭法，他向来不吝啬对江澄的赞意。

来这个红尘以来邪门的东西太多，尤其是魏婴。不争强好胜的魏婴让江澄不是很舒坦。

江澄把揽在肩膀上的手拿掉轻声道：“我还有事，交给你了，别给云梦江氏丢脸。”

江澄坐在他院子里的石桌前，三毒出鞘一寸：“温大宗主，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

一道精纯的火属性灵力直指江澄的面门而来，却在距离江澄三寸之地停住，江澄未动半分。

“我就说那可不是个十五岁的少年该有的眼神。”温若寒信步走进院子，走到江澄面前俯身道：“别来无恙，江宗主。”

江澄冷声道：“看样子温宗主还没有吸取教训，还想着君临天下呢？”

温若寒起身在江澄对面坐下：“自然，这样的百家我不取教本座如何能甘心，本座能这么顺利地知晓江宗主所居走到这里，江宗主要不要猜猜看你的云梦江氏之中有多少人背地里姓温。”

江澄眯起杏眸：“温宗主是不是糊涂了，我来自哪里你我心知肚明，这里可不是我的莲花坞。”

温若寒却不相信：“如果你真的这样想，也不会旁敲侧击江枫眠说温家独大那些话吧，可惜了江宗主一片丹心无人理解。”

这等私密的话都传到了温若寒的耳朵里，看来莲花坞早已被渗透到了江枫眠的左右手，又不知几人姓温几人又姓蓝金聂：“看来温宗主也是十分惧怕百家再集结呀。上辈子的温若寒倒是比如今的温宗主洒脱，他绝不会使细作这等阴谋诡计。”

温若寒目光无波：“你也不必拿话激我，这一次我定会做足准备，火烧不到云深不知处，蓝氏怎会居安思危，聂家家主早死晚死对本座所图而言无甚影响，只是完成的早晚而已。”

江澄抬头：“蓝氏教化百家，时间越久教化的人也越多，就算有一天温家王临百家，恐怕百家之心也未必真心臣服，这把火不烧恐怕温宗主午夜梦回也会辗转翻侧。”

被江澄点破，温若寒蓦了许久俊脸上带了几分冷冽：“你不会蠢到现在惹怒我，你想说什么。”

江澄眨了眨眼微微一笑：“自然送温宗主一个出师有名呀。一个教姑苏蓝氏再也无法教化百家的名头。”

温若寒敛了神色严肃道：“江宗主想要什么。”

江澄放下茶盏道：“若有一日家父上门，温宗主能留他一条性命，把他扣在不夜天。”

温若寒眉毛一挑：“扣下？不是放了？”

江澄未说话，都是多年做宗主的人温若寒自然知道江澄在想什么，又笑道：“要不然本座好人做到底帮你把人杀了如何，还送你个杀父之仇。日后小江宗主讨伐本座也名正言顺。”

江澄脸上染上了一层阴郁之色警告道：“那你我必然不死不休，我既然能来这个红尘你就应该知道现在的我能把你一快拖进黄泉，温宗主谋划两辈子也不想因为这点小事而断送吧。”

温若寒双眉舒展调笑道：“本座发现你比上辈子更无趣了，看来本座死后小江宗主过得也不顺遂，如此不解风趣会短命的。说吧，用何名头可以正当烧进云深不知处我。”

江澄道：“当今蓝氏宗主青衡君的夫人是被掠来的，强迫生子……”

此等八卦听得温若寒目瞪口呆，早知道蓝家如此腌臢上辈子还用什么莫须有啊，听完温若寒有些意犹未尽默了一会玩味道：“下次见面就要在百家面前称呼江宗主为江宗主了，本座这声恭喜提前与了。”

温若寒同江澄一起回到清谈会，惊得魏婴见了赶紧扯过检查：“你怎么跟他一块。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江澄道：“我与温世伯只是碰巧遇到了。”

这声世伯叫的耐人寻味，温若寒险些一脚迈空，还好修为高深没教人看出什么破绽。

流言不知从何起，等传到蓝家之时已经天下皆知了君子之家跌落神坛，可偏偏蓝家无人可证。

百年姑苏蓝氏，旁枝错节树大根深，病态的家规之下自然不止一桩强抢的事，一个自称蓝氏家眷的女人就是这样跑到温仙督面前说救命的，这等家丑怎能再称君子之家教化百家，温若寒以此为由派遣温旭前往了云深，大火还是烧进了云深不知处。蓝曦臣携书而走蓝忘机断腿，青衡君怕被公审丢蓝家脸面自绝而亡。

江澄也褪了身上的炎阳袍，将手里的《乱魄抄》放入了怀中，抬脚离了云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