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

房间归于寂静，顾牧的心也安了许多。她本不愿在杨盈面前谈及太多关于朝堂关于野心，她觉得杨盈该自由烂漫。

　　可若想改变世界，一个人的力量微不足道，但星星之火燎原之势，总有一日，女子也能入仕为官，世间再不会限制女子。

　　顾牧轻轻叹了口气，见杨盈一直背对着自己，默不作声。她只倒了杯茶放在桌上。

顾牧“阿盈，阿昭今日出去采买，带了蜜饯回来。吃些甜的，心情会好。”

顾牧“一切有我们在。”

　　房门开了又关，清风卷着蜜饯的香味勾起杨盈的心。她脑子里反复回忆着任如意与顾牧的话，独身一人，永世自在……人生莫作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任何人都是他们的牺牲品，包括我们……凭什么，凭什么站在高位的只能是男子……

　　杨盈咬着蜜饯，甜味夹杂着眼泪的酸涩入喉。杨盈立誓，她要让丹阳王、让皇后见到一个不一样的人，她要在这世间，闯出名堂。

　　她的眼神渐渐坚毅起来。

　　顾牧一出门，就碰见了任如意。她站在门口，像是待了许久，她们无言却默契地辗转去了任如意的房间。

　　房门紧缩，顾牧一坐下，就开门见山。她们目标一致，都想让小公主尽快成长，只是意图不同，任如意是为了和宁远舟的约定，而顾牧只是由心而生。

顾牧“你跟阿盈说了什么？怎么突然这样？”

　　任如意倒对顾牧毫不遮掩，事无巨细说了实情。大致就是任如意一语道破，是杨盈自身懦弱、习惯了被人呼来唤去、习惯了顺从，才如此听从任如意的安排。

　　世道让女子柔弱温顺贞洁静默，以父为天以夫为天。可没人在乎女子真正想要什么，只一股脑地把女子当作人偶，随意拿捏。

任如意“谁说女子就一定要嫁人的？你是公主，大可以独身一人，永世自在。”

杨盈“可我要是不嫁人，那以后谁陪我说笑，谁照顾我，又怎么生宝宝？”

任如意“嫁人有什么好？人生莫作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不用嫁人，女人一样也可以有自己的孩子。”

杨盈“可是别人都说，找一个好驸马，就是我一辈子最重要的事。”

任如意“他们在骗你。”

杨盈“不会的，别人骗我，可皇嫂绝对不会，她也这么说。”

任如意“是吗？那你知道萧皇后其实是一心想要送你下黄泉吗？”

杨盈“我不许你这么说皇嫂，她待我那么好！”

任如意“待你好，却明知道你是个漏洞百出的公主，还派你女扮男装出使安国？你真当安国的百官都是瞎子，看不出你连喉结都没有？为什么只派来派一个色厉内荏的长史，和一个飞扬跋扈的草包女官？”

杨盈“不是这样的，我，我是事起仓促、临危受难……”

任如意“等你见到阎王的时候，也可以这么告诉他。”

任如意“让我来告诉你真相吧。丹阳王根本不想你皇兄平安归来，他恨不得现在就看到你皇兄的尸首，这样他就能名正言顺的弟终兄及；皇后也没那么想救你皇兄，她只想再拖多几个月，等她生下孩子，就可以遥尊你皇兄为太上皇，自己以太后之名临朝称制。至于你和你皇兄两个人质，最好一直呆在安国暗无天日大牢里，过几年一病而死，这，才叫皆大欢喜。”

杨盈“你骗我！”

任如意“不信，你可以问他。”

宁远舟“你不该告诉她这些的。”

任如意“她以前反正也不是个千娇万宠的公主，这会儿早点清醒也好，至少以后不用做个糊涂鬼。杨盈，你听好了，要是你不马上改掉你那娇弱忧愁的性子，你真的会死。用尽全力去吃，养壮身子，认真学习，才是你唯一的活路。”

　　之后，杨盈啜泣着离开，被顾牧撞见。

　　从任如意事无巨细的转述中，顾牧晃神了许久，与她猜测别无二致。小公主没见过多少明争暗斗，她活在阳光下，纵使位卑，却依旧是高贵的公主。

　　顾牧沉默了许久，任如意也不急着赶人，只倒了杯茶慢条斯理地品着。

　　顾牧抬起眸，女子入世不易，她想象不到二十岁就当上朱衣卫左使的任辛，背后付出了多少。更想不到，仅仅一年，就因为昭节皇后而锒铛入狱。

　　五年前，邀月楼一场大火，安国皇后离世，朱衣卫左使被认定为凶手。现在任辛更名任如意，为了五年前故人死亡的真相，与六道堂合作。

　　顾牧心中萦绕着一个巨大又荒谬的猜想。

顾牧“如意姐，那是你那位故人说的吗？”

顾牧“她是昭节皇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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