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小姑娘

顾清的手在冬天里也很热，捂得他暖洋洋的。

程乐乐又觉得自己插在口袋里的左手受了委屈，他轻微拧身，把左手覆盖在顾清的手上，感受着掌心的温度，嘴里却说：“我给你暖和暖和手。”

顾清乐了，说：“你等着夏天的时候再来这一套吧。”语毕，他也把另一只手拿了上来，覆盖在程乐乐的手上。

两人望着细细一条竖杆，同一个位置竟然层层叠叠地握住了四只手，又滑稽又可爱，他们四目相对，同时笑出了声。

他们先去了一家三甲医院，顾清托朋友给程乐乐办了一份出生证明。

医院里的人比车上的只多不少，但大多都行色匆匆，奔走在各类检查室之间。

程乐乐握紧顾清的手，谨慎地打探着这个全新的环境。

男女老少挤在挂号处，嘈杂又热闹，驱散了几分冬天的寒冷，然而每个人的神色都是焦急、疲倦，又让程乐乐觉得这里变得更冷了。

顾清带着程乐乐坐上电梯。和他们一起挤进来的，是一架移动病床。床上躺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周遭几个推着床的，都是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腰背轻微佝偻，但还算健壮。

他们在三楼下了电梯，一人把薄薄的被子盖在老人的脑袋上，为他遮去几分寒冷，其他的人平稳而又飞快地推着病床，朝着目标前进。

电梯门即将合上的时候，程乐乐看见了飞快转动的轱辘。

顾清和程乐乐在五楼下了电梯，走过一条长廊，来到住院部。

顾清对程乐乐解释说：“我们要去见的，是我大学的一个朋友。不过他现在应该比较忙，刚刚一直没有回我的消息。找到他的办公室之后，估计还要等一会儿。”

程乐乐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说：“你要……带我去见你的朋友啊。”

顾清问：“你不想见他吗？”

程乐乐迟疑道：“我……”

“好啦。”顾清领他到附近的休息区，让程乐乐乖乖地在这里坐好。

顾清说：“知道你害羞，不敢见陌生人。我自己去就好，在这等我回来。”不是害羞。

程乐乐在心里反驳。

他只是……感觉有一点奇特的别扭。

那是顾清的朋友哎，那顾清，会怎么介绍自己呢？

自己好像也确实有一点害羞？

算了。

程乐乐看着顾清远去的背影，把自己的下半张脸都埋进衣服里。

反正人都走远了，不想这些了。

程乐乐把自己缩成一团，放空了好一会儿。

周遭的声音好像都离他远去了。

这里的人都太匆忙了，所以没有人会注意到他。这让程乐乐感觉很舒服。

突然，程乐乐感觉自己的头发被扯了一下。

他疑惑地回头，看见自己的椅子后面，站着一个小光头。

小光头穿着一身蓝白条病号服，外面套着黑色羽绒服，脸色苍白，但是大眼睛里闪烁着光亮。

小光头说：“哥哥，你的头发好好看呀。”声音清脆婉转，像一只百灵鸟在唱歌。

原来这是个小姑娘。

程乐乐从椅子上站起来，又蹲到小姑娘的面前，问她：“你怎么知道我是哥哥呀？”

小姑娘说：“因为我刚刚听见你和另一个哥哥说话了呀。”说完，她痴痴地笑出声。

“这么聪明啊。”程乐乐表扬她。

“唉。”小姑娘抱住自己的脑袋，沮丧地说：“聪明绝顶，我就是因为太聪明了，才要剃掉我的头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