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对于清艳娇美的墨兰，顾廷煜也是有几分心动的，只是他很快压下去了这一点点的心意：他这副残败的身子，他家里这是非窝，怎么能牵累一个好姑娘呢？

  他低着头，有些避忌和墨兰的对视，偏墨兰故作看不出，反倒捋了捋头发，此时风起，荷衣动蕙带飘，更显墨兰娇弱如蒲柳，清愁带薄嗔。

  她总是懂得怎么显露自己的好颜色，顾廷煜在心底轻轻叹了一声。

  只是顾廷煜才是那个美而不自知的，墨兰有意显露颜色，有心之人到底看得出来，顾廷煜这样的美色才是要命，用刀剑杀人用计谋杀人都不算什么，最怕的是用美色杀人。

  因为美貌可以于无声处伤人，让被伤的人万劫不复的同时，还能让自己的主人一无所知。

  ……

  盛家书塾

  现在课间，庄学究趁着学生们休息也离开到后边去弄盏茶喝，一时间书塾里只留下了长柏长枫齐衡三个。

  长柏不用说，他一贯是最努力的那个，就算是课间也在努力温书，并不很在乎别的事；长枫则是心情不大好：可儿还是不能回听枫轩，不过在林噙霜的庄子上总比被盛老太太发落了强。这也是长枫唯一的一点心理安慰了。齐衡也是在看着书，可不知怎么的，思绪自己就飞远了，他又想起来了那天看到花魁游街时候了……

  “鸾箫……”眉峰小聚稍蹙，将她喃喃唇齿处，不外如是。

  他怎么就想起来那位花魁娘子了呢……齐衡使劲摇摇头，强迫自己继续用功去。

  从小时候母亲就告诉他他是齐国公府唯一的希望，他也一直是自愿把家族责任扛在肩上并为之努力的，连庄学究都说他，分明可以恩荫出仕却还要自己努力，原来这就是人算不如天算么……

  某次诗会

  一般顾廷灿不在的诗会，魁首都是墨兰得了的，这次也是一般，只是有人输不起，在底下嘟囔着，“得意什么，宁远侯府顾七姑娘的才情比你的强多了！”

  这话墨兰听得分明，但她也没有反驳，毕竟顾廷灿的才学胜过她也是事实，本身也没什么可反驳的。

       只是待诗会结束时候，墨兰倒是一时不急着回去，便在金明池边散步赏景，却不防窜出个人来，把她吓了一跳——这位是庆昌公主的第三子，韩诚。

       韩诚满脸堆笑，“盛四姑娘好。”

       墨兰眨眨眼睛，想了半天，依然记不得这么个人是谁，只好后退一步，面上笑颜温温，“这位公子是？”

       韩诚赶紧自我介绍起来，“在下韩诚，行三，家母庆昌公主。”

        墨兰点点头，规矩见礼，“韩三公子好。”

         韩诚看墨兰态度温温，越发蹬鼻子上脸，又往前凑了一凑，又要看墨兰配着的禁步，又问她手上的镯子是什么花纹的。

         墨兰不由得又羞又恼，“韩三公子，请自重！”

         韩诚听了她的声音却更是欣悦，“四姑娘何苦欲擒故纵，四姑娘的才貌，做我的……配我也是使得的。”他本来想说“做我的贵妾也使得”，只是怕墨兰不高兴当场翻脸，这才改了口。韩诚想得是很美的，他理想中的正妻便是顾廷灿，到时候纳墨兰做妾，再起外室，收了谢鸾箫，也算享尽齐人之福了。

       只是顾廷煜的出现及时打断了韩诚的想入非非，“韩三公子怎么在这儿？”

        虽然现在已经过了立秋，但顾廷煜到底体弱，已然穿上了厚衣服，只是站在韩诚身边，直接给了墨兰一种冰火两重天的感觉。

       顾廷煜继续说，“韩三公子倒是颇有柳三变遗风，你手上这把折扇，”顾廷煜指指落款，“是广云台谢行首画的罢？听说前次花榜，三公子还应舍弟邀约捧了魏行首，给她填了首词去唱。”

        韩诚对此颇以为荣，“那是，前人有不求千黄金愿得柳七心的说法，也承蒙顾大公子吉言，我……”

说到这儿韩诚才反应过来顾廷煜话里有话，是当着墨兰的面揭出他流连风月，攀扯名妓来！一时间韩诚脸色如猪肝，“这叫真名士自风流！顾大公子焉知她们不庆幸有我风尘怀闺秀？”

       墨兰笑了笑，颇有几分嘲讽意思，这让韩诚脸上更是挂不住，哼了一声便自己走远了。

       这里的一切，都被远处的盛明兰和顾廷烨收入眼底。

       顾廷烨失笑道，“韩诚眼光也是不成啊，你四姐姐这样的，做个小妇也罢了。”

       盛明兰垂着眼睛，一张甜美的脸上不知闪过去多少算计：在她看来墨兰是配不上韩诚的——一个勾栏做派的庶女怎么配得上韩诚这样有大好前途的青年呢！倒是配顾廷煜这个盐碱地生得病秧子是绰绰有余的。

       她抬眼去看顾廷烨，两道目光交汇在一起的一刹那，二人相视一笑，多少算计，都被这一笑带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