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最后长枫哭哑了嗓子，也没改了盛老太太的心思，喜鹊罚了俸被调离了陶然居，可儿被发落到了庄子上，至于墨兰，被关了祠堂。

  一下子长枫可是真的忙了起来，无奈这次盛纮都不理他了，求得多了，盛纮气得拿竹节扇子吧长枫也打了一顿——倒是没下太重的手，只是脸上划了道小口子。

  这可是把林噙霜心疼得不得了，女儿被关起来了，儿子挨了打，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怎么办了，她知道盛纮凉薄，但是她没想到……没想到盛纮凉薄至此！

  一时间，林噙霜对盛纮本就不算多的情分，也消耗殆尽了。

  第二天•庄学究课堂上

  虽然盛家这事压得密不透风，可他们又是怪罪丫鬟又是发落姑娘的，实在不很瞒得住人。

  本来这是盛家私事，齐衡一个来借读的不该多问，可墨兰现在直接“称病不出”，长枫脸上的伤他也看得分明，出于同窗之谊，他还是隐晦的问了下长枫，“长枫贤弟这是怎么了？”

  长枫本来烦着，听他问不由得更气：谁看不出来这家伙喜欢明兰，盛明兰送了画坑了墨兰，齐衡又来问，这俩人是准备唱双簧来给人添堵么！

  这时候两人是逛到了盛家的花园里，长枫看地方偏僻四下无人，便要发作脾气，刚想着说出来几句好听的让齐衡好看。却不妨听见女儿婉语——竟是盛明兰！

  他听见盛明兰说，“这次谢谢大姐夫了，大姐夫有没有觉着我这样有些……过分？”

  听见盛明兰的声音，齐衡也是大吃一惊，又看见顾廷烨，他刚要出去，就被长枫拉住，俩人借着树荫遮挡，藏得倒是严实。

  长枫道，“你不是问我怎么了么，听听你六妹妹干得好事你就知道了！”

  齐衡听长枫话里带着火气，也没辩驳，只是听着。

  果然顾廷烨说，“这算什么过分，圣人言以直报怨，况且你又没有逼着你姐姐收藏那画儿，落得这么个结果，她应得的。”

  长枫气哼哼的，咬着牙解释道，“那盛明兰给了我妹妹一幅画，是平康女子所作，我家里嫌四妹妹败坏门庭，已经恼了，不定要怎么发落四妹妹！呵，我原以为她也是不知道的，结果……一株毒草叫你当个宝贝，小公爷，你够瞎的！”

  这时候盛明兰跟顾廷烨已经走远了，齐衡犹自有些反应不过来。姐夫跟小姨子一起，算计另一个小姨子，这事已经可以说一句炸裂了……尤其这里一个女主角还是他颇有好感的六妹妹。

  他一时间不敢相信，明兰会是这样一个人，一个……算计姐妹清誉，甚至出手就是死手的人。

  “长枫贤弟，”他快走两步，追上长枫，“对不住，我……”

  长枫看了看他，突然有了主意，“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算了算了，这事跟你本来也没什么关系。不过元若兄，好歹同窗一场，我四妹妹也没少对你献殷勤，你就是不喜欢，也总不要为着你六妹妹看着她去死吧？”

  齐衡一悚，“四妹妹也是盛家女儿啊……”

  长枫叹道，“你猜我是怎么挨的打？还不是为着给我妹妹求情？”说着他撩开袖子，露出胳膊上的伤痕，“你瞧瞧，我都这样了，我妹妹还能好？”

  齐衡这时候终于是妥协了，“长枫贤弟，你需要我做什么？”

  寿安堂

  盛纮现在感觉太阳穴突突乱蹦：自己家的事是怎么被捅到齐衡那里的！

  他是左一遍右一遍的问，然而齐衡跟长枫早就对好了词，当然出不了岔子，齐衡咬死了画是顾廷烨那儿来得，偏这还是实话，顾廷烨都翻不了口，盛老太太见没扯在明兰身上，也不介意，就睁只眼闭只眼的让顾廷烨背了这个黑锅。

  姐夫给没嫁出去的小姨子送烟花女子的画卷，这事不好说更不好听，于是乎，顾廷烨算是倒了霉，被自己老爹顾偃开好一顿毒打，盛纮见错怪了墨兰，便要把她放出来。

  顾廷烨挨了打，还捎带气病了老爹。于是他继母秦昭月，就带着他大哥顾廷煜到了盛家，给亲家赔个不是。

  要说秦昭月不愧是高门贵女，跟盛老太太说话时候体面是一套一套的，跟王若弗说话时候却又是爽利非常，她拉着墨兰的手，“我家二郎没个正形，让姑娘受苦了，我们这备了些伤药，女孩儿脸上金贵，可是不能留疤的。”

  说到这个，墨兰心里一疼，盛老太太那天崩她脸上的瓷片划出来的伤口已经止住血了，可就如秦昭月说得，女孩子脸上肉嫩，万一留了疤呢？

  秦昭月与她之前是素不相识，不管真的假的，尚且能说出这许多关心的话来，再看盛老太太，连表面工夫都满是敷衍。

  墨兰恨恨的闭了闭眼睛，一双秋水眸睁开时候，平添肃杀之气，她的理智告诉她今天应该到底为止，可她就是不想让盛老太太、盛明兰这样得意。

  于是墨兰接过来雪花膏，“谢谢大娘子好意了。原也是我的不是，就不该收六妹妹的书画，收了又没看一眼——想来看了也是白看，想我这又蠢又笨的，六妹妹都看得出我不算什么才女，就是看了，也不知道校书是个什么意思……”

  秦昭月愣了下：盛家姐妹，果然没一个省油的灯。

  这话一说完，盛纮脸色精彩异常，盛老太太气得攥紧了手里的杯子，恨不得直接连着滚烫的茶水一起泼在墨兰脸上，顾廷煜则是抬了下眼看了看墨兰，目光里颇带着几分兴趣。

  “四丫头胡说什么！你们一家子姐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平时教的你都忘了么！”盛老太太声音威严，就连盛纮听了都默默的弯了脊背。

  墨兰哀哀的哭着，只看明兰，“六妹妹，我是你姐姐啊，咱们打小儿长起来，我平时就是有一千个不好，总也还有一个好，你为什么要这样害我？我哪里得罪了你，你说出来啊，就是要我死，你也给个说法，叫姐姐当个明白鬼不成么？”

  明兰道，“四姐姐这话错了，画是你自己拿着走的，也是你自己要留下的，怎么成了我害你？”

  墨兰的眼泪已经下来了，她咬着帕子，“我收着成了这样……我要是丢了，又成了不顾姐妹情谊，偏要扔掉妹妹送的东西……竟没一个活路么？活了十几年，到头我亲妹子都要我的性命，我倒不如死了干净！”

  这么一说，墨兰还真就照着桌角过去了，秦昭月想拉她的袖子都没拽住。

  说时迟那时快，墨兰这本就是个苦肉计，把盛家的脸面丢个干净，逼着盛纮也发落盛明兰，她甚至做好了头破血流的准备了。

  可是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过来，她撞到的不是生硬的桌角。

  这一来，墨兰提起来的那口气也下去了，她后知后觉抬起头来，与顾廷煜四目相对。

  许是顾廷煜生得过于好了，风仪绝代，轩然霞举，也许是久病沉疴的缘故，他身材清瘦，却平添出一种脆弱的美感来，墨兰长到如今，见过最好看的男子是齐衡，然而跟顾廷煜一比，那当真是萤烛之光比皓月之辉，也许……诗文里的神君都不会有这样好看吧，一时间墨兰大脑里一片空白，仿佛天地之间只有面前一人，她甚至没有思绪去想他为什么挡在前头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