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风24%

九月二十，天晴。

是连同姜雪宁在内的各家伴读入宫的日子。

伴读并非入了宫就算留下来，入了宫还要跟着各位尚宫学习宫内礼仪，除却学礼仪之外，还要学识才能过得先生们这一关。太好倒无所谓，若是太差，留在公主身边做伴读先生不好安排讲学，讲得深了听不懂，讲得慢了拖累长公主殿下。所以第三日的考校也是用来选人的。届时若不合适，同样会被先生劝退。

但是没关系，姜雪宁就算不过关，沈芷衣求求情，也当是能留下来的。

她早早地派了身边的大太监黄仁礼去宫门口接人，负责带他们熟悉一下宫内路线，教习她们礼仪的是苏尚仪，她是看着沈芷衣长大的，对于能解开沈芷衣心结的姜雪宁只会爱屋及乌，沈芷衣很放心在慈宁宫陪完萧太后，才踏上了去仰止斋的路。

沈琅对于准备沈芷衣伴读的事情可也是费了心的，仰止斋原本是给皇子伴读住的地方，只不过如今宫中没有皇子，正好诸家小姐进来，便着了御用监把一应陈设换新，又给栽上了些适合赏玩的花树。

那地方与奉宸殿挨着，讲学就在奉宸殿，离得很近。往北接着后宫娘娘们住的六宫，往南则能遥遥望着外朝文华殿，文昭阁。像先生们为沈芷衣和伴读们讲学，来往很方便。

只是慈宁宫在内宫，离那处远了些，沈芷衣坐着步撵，行了半个时辰。

远远地就瞧见立在几位女官前面的人，穿着灰青色的五品女官服，发髻绾得高高的，安了两枚如意云纹金簪，透着说不出的严肃，虽然看不清切面容，但必然是不苟言笑的。

此时几位小姐也是紧张万分，除了几个人。

一个是常入宫的萧姝，二是陈淑仪，虽然很少入宫，与沈芷衣并不算很相熟，可与萧姝的关系却是极好。只因二人在这京中出身相当。

容貌虽然没有萧姝这般明艳，却是人如其名，自有一股端雅之气，以往沈芷衣每次见她，她唇边总挂着淡淡的笑，只是一双眼看着却颇有些心思和成算，是个性情内敛而谨慎之人。

还有一位穿着最素净的，连耳珰都未佩上一枚，眉目间一股淡泊缥缈之气。

沈芷衣瞧着有些面生。

“那是谁？”她问身侧的大太监。

黄仁礼便是负责迎接的太监，在宫中生存，都有着一套狡黠圆滑，不可得罪了贵人，自然是认得，立马道“回殿下，那是礼部樊尚书家的小姐樊宜兰，之前一直养在江南，殿下不认识正常。”

“原是她。”沈芷衣想了起来。

那场重阳宴，她虽未参席到底，最后也听起红豆说过，宴上被点为诗中第一的是礼部樊尚书家的小姐樊宜兰。

红豆也已养好了伤回了沈芷衣身边，此刻就跟在她身边好奇的偷偷瞄了眼樊宜兰。

沈芷衣好笑地睨她一眼，“红豆，你偷偷瞧什么呢？看上樊小姐了？”

“殿下就爱打趣奴婢。”红豆耳根红了，“奴婢只是在想樊小姐这么高的才学，殿下可如何招架。”

这下换沈芷衣沉默了，她抬手给小丫头一指蹦，“真是给你惯坏了，敢给本公主还嘴了。”

她将目光投向第四个人，姜雪宁，她也未做什么打扮，珠花也少带，但就是在一众女子中凭着一张姣好容颜杀出重围，是一眼就能注意到的存在。

只是此时她浅淡的表情有些碎裂，因为她四肢格外的不协调。

宫内规矩多，坐有坐相，站有站样。

所以她们第一步就要学站，入了宫的都学过，腿要并拢，腰要挺直，背不要弯一点，可脖颈要稍稍垂下，把头埋下来三分。两手交叠虚扣在腰间，不要实实在在的贴着。胳膊肘要支起来，左右看着一样高，切忌懒散地搭着。

其余人迫于苏尚仪的威压，做的还好，反观姜雪宁，腿并拢的时候，腰没有挺直；腰挺直了，背弯下去；背直起来了，脖颈硬梗着了；脖颈垂下去了，一颗脑袋还兀自抬着；好不容易都战对了，两手交叠的方式又不对，左右两边胳膊就跟那不倒翁似的摇晃，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定在同一高度。

苏尚仪的脸色都黑沉下来，但也忍着没发作。

真是活久见，沈芷衣没忍住噗呲一笑出声。

等到了她们学“走”，沈芷衣勉强收住想大笑的欲望走了进去。

伴随着一声“长公主殿下驾到”，所有人都躬身下来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