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风25%

沈芷衣今日一身浅蓝的宫装，左眼角下那一道疤依旧画成了落樱粉瓣的模样，煞是好看，人笑着从外面走进来时，明媚得像是外面透蓝的好天，有一种晃着人眼的好看。

一进来，就将目光放在了姜雪宁的身上，却没有说什么，只摆了摆手，在一旁坐下来，对着众人道，“不必多礼，本公主就是来看看，你们继续。”

所有人顿时齐齐应是。

女官们回去教其他人。

苏尚仪继续教姜雪宁。

而沈芷衣……

她悄悄地戳了戳袖子里光团，光团躲闪开，仗着别人看不见，她继续戳戳，就像是调皮捣蛋的小姑娘见心上人不理自己，就靠欺负人吸引注意力。

原本她以为恒殊离不开自己太远，但一次夜里她醒来却不见他身影，方知他是白日离不得她，而垂月之下，有着一段时间能够暂脱召魂人身侧。

于是每到睡前，总会为他点上两根香烛，助他一力，几夜下来，也不知道他在忙活些什么，白日总好是很虚弱的状态，仿佛连化形都很艰难。

她叹气，另一方的姜雪宁也叹口气。

耳旁的苏尚仪的教诲声孜孜不断“宫中行走，切忌要看路，不要东张西望。女子的步距以一尺为最佳，便是你脚下放着的这把尺的距离……”

姜雪宁走了一步。

忽然“啪”一声，“一没留神”，踩在了尺上。

尺断了。

沈芷衣眉梢一挑。

哦吼，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照这样下去，苏尚仪迟早要蹦不住，不行，不能让宁宁被责罚。

就在苏尚仪开始觉得自己太阳穴里有一根筋绷紧了不断地在跳动，隐隐然已要断裂。

然而这时旁边传来一道声音。

竟是沈芷衣以手支颐笑盈盈地望着姜雪宁，眼睛里都要冒出星星来，头也不回地对身边的宫女道：“你看，她把宫里的东西踩碎了，连神情都没有半分变化，好镇定好平静哦……”

口吻是半点没有责怪甚至透出一点欣赏与迷醉。

嗯，让本公主对宁宁真挚的喜爱来平复苏尚仪心底烧起的怒气吧！

众人都傻眼了，但也确实起到了作用，苏尚仪亲眼见识到自家公主多么喜欢这个姜二姑娘，心口怒气也散了七八。

独姜雪宁被沈芷衣这句话给惊得一时不查，左脚绊右脚，瞬间没了平衡，跪倒了地上去。

沈芷衣见状直接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她身边将她扶起，心疼道“宁宁，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摔疼了吧？”

姜雪宁软着腿起了身，已是去了半条命般，颤巍巍地道：“臣女自小于乡野间长大，实在没学过宫中规矩，又懒惰愚笨，这宫中的礼仪实在学不来，恐怕辜负长公主厚爱。留在此地也不过丢人现眼，还请长公主遣了臣女离宫，臣女有自知之明，不敢奢望为公主伴读。”

“你胡说什么呀！”沈芷衣挽住了她的手，神情间有一种自然的亲密。

“上回重阳宴上你给本公主画了个落樱妆，本公主很喜欢，宫里面旁人见了都纷纷效仿。本公主喜欢你还来不及呢。这宫中礼仪，你若学不成也没什么干系，本公主罩着你便是。再说了，你都不知道本公主为了让你进宫，花了多大力气！”

姜雪宁眼皮是一跳，一种熟悉的不妙之感，涌上心头。

她不知怎的想起入宫前燕临来姜府时。

少年人一双乌黑的眸子璀璨，言语带着邀功之意“公主要选伴读的事情我早知道，老早就跟她提过你了，要她无论如何都要把你加进去。你总说想去一去没见过的地方，皇宫里的事情往日你不是很好奇吗？有这大好的机会，我当然不能忘了宁宁你。怎么样，这事儿我办得漂亮吧？”

当时她本以为可以远离皇宫，乍然知道被选为伴读，一度在想谁在搞她。

知道是他，恨不得揍他一顿。

可如今她看着面前的沈芷衣，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

沈芷衣没打算隐瞒，露出个委屈的表情，但眉梢间都是得意之色，“最开始燕临虽托了本公主添你名字，见了你后，本公主也的确想你进宫。可伴读的擢选要按着礼部拟定的规矩来，名字一开始没呈上来的不能当伴读。本公主找到礼部那些个老头儿，磨了好久才让他们同意呢！怎么样，我对你好吧，你高兴吗？”

姜雪宁:……

她算是知道那不妙却似曾相识的感觉是什么了。

合着，搞她进宫这件事，沈芷衣比燕临还能干。

姜雪宁一张脸已是木然，回望着沈芷衣那明艳的脸庞，慢慢地勾起一个笑容，十分得体的回答：“长公主殿下对臣女太好了，臣女实在太高兴了。”

实在是“太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