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陆“商海弟弟来了。”
商陆拿了宫远徵腰间的帕子,有些嫌弃地捂嘴。
商陆“喊那么大声做什么,让人笑话我们商家没有家教。”
商海痛哭出声,一点一点挪跪到商天的身体旁。
商海“医师!快叫医师啊!”
商陆“叫什么医师,全天下最好的医师就站在我身边,你看不到吗。”
商陆皱了皱眉。
商陆“痛哭流涕,仪态尽失,成何体统!快起来。”
商海扑腾着上前要拽宫远徵的袍角。
商海“医师……医师……你救救我哥哥……”
宫远徵皱眉看着商海被血污脏了的手要来抓自己的衣服,嫌弃地后退一步,还不忘扯着商陆。
宫远徵“不救。”
朱厌“噗嗤”笑了一声。
朱厌“小公子,你真笨,你看看你哥哥,还喘着气儿呢,要什么医师。”
朱厌“要医师,也得等没出气了,我帮你喊呀。”
商海“朱厌!”
商海目眦欲裂,双手狠狠握住了胸口——然后碰到了商临川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他交给商陆的信件。
商海哆嗦着从摸出了信件,最初看到商天受伤的愤怒渐渐褪去,取之而代的是无尽的恐惧。武功高强如商陆,她竟能毫发无损地斩杀商天。那么,如果商临川的信件不能让商陆满意,他今日怕也是走不出这门了。
朱厌“啧,磨磨唧唧。”
朱厌瞧不起商海那瑟缩的蠢样,一把抢过他手里的信件,呈给商陆。
商海两股战战,慢慢起身之际还趔趄了一下。
商海“商家家主答应了,商填海夫妇陵墓可迁出祖庙,商二一脉可从族谱上抹去,从此商家再无商二。”
商陆“早这样不就好了。”
商陆笑了一声。
商陆“远徵弟弟你瞧瞧,这老登的字写得怪好看的哩。”
商海犹豫半天,最后还是哆嗦着开口:
商海“前提是,他须得看到商天活着回去,否则他会一把火烧了商二夫妇的墓。”
商陆的笑容僵了一瞬。
商陆“胆敢胡来,你们都得死。”
商海“还有……”
商陆“还有什么?”
商陆杏眼一扬。
商海吓得一激灵。
商海“还有……商临川叫我跟着你和镖队历练……”
商陆“哟,小海,那糟老头子真以为我小时候施舍你几口饭,我和你有真感情啦?”
商陆“如此天马行空的要求,也不是不能答应。你是想你的眼睛跟我去历练,还是手,还是脚?”
商海“什么……什么意思?”
商海感觉自己的舌头都不是自己的了。
宫远徵“蠢笨如猪。”
宫远徵阴恻恻地笑。
宫远徵“想眼睛历练,便剜眼;想手脚历练,便断手脚。你自选吧。”
商海的腿软成了面条,血腥味直冲他的脑门,不禁噗通一声跌坐在地。
商陆“看看,这上边儿还有威胁呢。‘若商海半年未传历练音讯归家,我便将《神女歌》剑谱拓给无锋’。哇,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商陆思索。
商陆“以我现在的人马,灭个商家还是有些困难。”
商陆“所以,我的好弟弟,我想我是得带上你了。”
商陆拿着沾了血的破阵剑背轻拍商海的面颊。
商陆“好弟弟,收拾收拾你哥,把他打包寄回家。半月后你自滚到钟鸣关,我在那里与你汇合。”
商海想起身,无奈腿脚哆嗦得根本站立不起来。
商陆看得厌烦,抬手唤人。
商陆“来两个人,给他拖出去——还有他的好哥哥。对了,他好哥哥的手也给他一并捡上。到时候可别说我没全须全尾地放商天回去。”
侍卫将人拖走了。
白泽恰巧此时进了殿门,彬彬有礼作揖:
白泽“见过执刃、宫二公子、宫三公子。小姐妆安。”
商陆好奇。
商陆“白泽,你身后人手上的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白泽迟疑了一瞬。
白泽“是——空无镖队实力的证明。”
商陆“?”
白泽回手去掏那盒子,掏出一个头来,扔在地上。
是商家军精锐头领的。
商陆“……”
商陆大惊失色。
商陆“白泽,真不像话,这种东西怎么能乱扔,脏了执刃大殿的地。”
宫子羽“……”
宫尚角又添茶给宫子羽空了的茶杯:
宫尚角“我总觉得这泡比上泡更醇香些。”
宫子羽:我感觉这个世界疯了。
白泽尽力维持空无的脸面。
白泽“呃……想必我家小姐已经向诸位展示过她的剑法了。曾经冠绝江湖的剑客‘流筝’正是小姐的母亲,小姐尽得天下第一剑‘神女歌’真传,实力卓绝,是宫门此次买卖的不二运送人选。”
白泽“绝对……绝对比商天公子靠谱。”
白泽果然兢兢业业,这时候还不忘拉买卖生意。
商陆“要我出手,那是另外的价格。”
商陆眨眨眼。
商陆“况且,宫门嫌弃我,我还历历在目呢。此事已了,老娘不干咯。”
商陆“白泽,朱厌,收摊。”
商陆合上破阵,破阵复合为笛子样式,被商陆挂回了腰间,随即大摇大摆出了执刃大殿。
白泽摆上为难的表情。
白泽“既然如此,各位,江湖有缘再见。”
宫尚角想叫回宫远徵一起商量后事,一抬眼,宫远徵早已跑得没影了。
他去追商陆了。
宫子羽小小的心灵在一天内受了极大的震撼。
宫尚角也有些艰难地咽下茶水。
宫子羽忍不住打断。
宫子羽“哥,别喝了,你都喝了几壶了。”
宫尚角“……”
宫尚角放下茶杯。
宫尚角“你觉得,西成药门这桩买卖,当如何是好。”
宫子羽“那商陆……”
宫子羽艰难地说。
宫子羽“很,特别……”
宫子羽“商陆看似冲动,大殿之上突起纷争,实则早已安排好了一切。旧尘山谷的精锐有白泽镇压,宫门外的商家军无法进来。朱厌今日也佩了剑,省得她一打二。甚至今日殿内的陈设都被悄悄撤掉不少。”
宫子羽思索:
宫子羽“所以——宫门既已与商一一脉撕破脸,便不能再疏远商二一脉。但——我只怕商小姐不再愿意与我们合作了。”
宫尚角“这有何难。”
宫尚角勾了勾嘴角。
宫尚角“不是有远徵在么。”
宫子羽“哥,你笑得好像要把远徵弟弟卖了……”
宫尚角“不是好像。”
宫子羽吓得抱住自己。
宫子羽“我要为为衫守身如玉的,别打我什么歪主意。”
宫尚角淡淡撇了宫子羽一眼。
宫尚角“商小姐瞧得上远徵,瞧不上你的。”
宫子羽悻悻道。
宫子羽“是,瞧~得~上~远~徵~”小情侣很烦。有个爱炫耀的哥也很烦。
宫尚角“……”
宫子羽“不过,远徵就这么走了,能懂我们打算么。我遣人去把远徵叫来?”
宫尚角“我们不说他也会尽力商小姐留下来的。”
宫子羽“……哦。”假公济私是吧!
-黛院-
宫远徵“商陆!”
宫远徵拍着黛院大门。
宫远徵“开门!”
朱厌“别敲了,公子。”
黛院大门终于打开了一条缝,朱厌探出一个脑袋。
朱厌“小姐说了,宫远徵与狗不得入黛院。”
宫远徵“不是,商陆为什么不见我?”
宫远徵总算消停了一些,皱着眉的样子看上去甚至有些可怜巴巴。
朱厌“小姐说了,见了你她会心软,公子请回吧。”
朱厌“嘭”地一声关上大门。
宫远徵揉了揉鼻尖,叹了口气。
商陆一觉睡到晚上,悠悠转醒时看见床边放着一盅汤药。
商陆“朱厌!朱厌!”
朱厌掀了门帘进来。
朱厌“小姐饿了吗?小厨房的东西都温着呢,我这就传人布菜。”
商陆“朱厌,果真你最懂我。床头的这汤药是什么?”
朱厌“是远徵公子给您做的药膳。”
朱厌一板一眼道。
朱厌“他说您今日运功过甚,怕是有些气血两虚,特地炖了给您补气血。”
商陆“哟,这么心灵手巧。”
商陆尝了尝,是苦的。
据白泽给的情报,宫远徵,好像只给他的宫尚角哥哥炖过药膳呢。这么想着,商陆又喝了一口,嗯,没那么苦了,勉强能咽下去。
商陆“宫远徵。”
商陆念了遍他的名字,眼前浮现他蹲在药罐旁,认真守着火候的样子,傻笑起来。
他的徵宫应当有个专门炖药的药房,房里摆着一排排药罐架,还有个灶台。他喜欢干净,贴了彩色瓷砖的灶台该是擦得干净锃亮的,灶台上盛着草药的笸篮整整齐齐码放着。
宫远徵那双骨骼分明的手应在其中挑拣,捻起草药放入钵中研捣,莹白如玉的指尖碾过药粒。
商陆反应过来自己在傻笑,感到一阵惊恐。
商陆“我天——不行,得赶紧跑。”要不然越陷越深。
商陆“朱厌,不吃饭了,我们去角宫一趟。”
-角宫茶室-
宫子羽抱歉地笑。
宫子羽“商小姐,此事是宫门唐突了,尚角也是一心为着宫门,我给你赔个不是,望你谅解。”
宫子羽“你和尚角已合作多年,你是了解他的,他没有坏心。因着宫门安危在他肩上,他一向谨慎非常。”
商陆“可以,我理解,但是不接受。”
商陆耸耸肩。
商陆“正是因为我们合作多次,我才如此上心,提早这么些日子搬进宫门。引来这份猜忌,让我觉得这次合作不舒服。到此为止吧。”
宫尚角哑巴似的,坐在一边悠闲喝茶。
商陆看着不爽。
商陆“宫尚角,日后江湖再见的时候,我再找你算账。协同找上官浅的事,也到此为止吧。”
提起上官浅,宫尚角的眸光晃了晃,但依旧没说话。
商陆福了福身子。
商陆“十日内,我会将事宜接洽好,离开宫门。告退。”
商陆提了裙摆,扬长而去。
宫子羽瞠目。
宫子羽“这……”
宫尚角“没事。你放心交给远徵。”
宫尚角放下茶盏。
宫尚角“远徵做得到。”
宫子羽“行吧。”
宫子羽些许狐疑地看了终有成竹的宫尚角一眼。
宫子羽“那就听尚角哥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