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远徵心乱不知如何作答的时候,商陆已经站起身走到他身旁了。她微微俯下身,柠檬柑橘的清香扑面而来,酸中掺着甜。微凉柔软的指尖轻触过宫远徵的手臂,触感如玉温润。
宫远徵愣愣的,猫已经在他怀里了。
“宫二先生教弟有方,远徵弟弟是真乖。”商陆笑眯眯地又夸了宫远徵一遍。
“这哪里是猫。”宫远徵嘴硬道,“胖得像小猪。”
宫远徵已经无心在听他们说什么,此间要离开也很唐突,只能僵僵抱着猫,任由酸甜的余香在鼻腔里作乱。
白猫不满宫远徵僵硬的姿势,喵喵叫着,张牙舞爪想要逃离。
宫远徵兜不住这一坨热热的毛绒物体,白猫趁机窜出他的臂弯,一猫爪扇翻了宫远徵的茶盏。他感到商陆温热的眼神落在自己的身上,慌乱地去抱猫。定了定神,小孩不甘于自己的纷乱思绪,装凶看了回去,像一只呲牙的小兽。
商陆总是在笑。此间又笑了。
她唤那白猫的名字。
“只只。”
“要乖。”
这是——在叫猫吗?
此“只只”为“只只”,非“徵徵”。
商陆明眸皓齿,咬字又轻又软。宫远徵感觉自己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白猫果真安静下来,不再捣乱。
宫远徵假装听不懂,耳朵却烧红了,耳尖的红漫到耳后根。
宫远徵磨了磨后槽牙,蛮横地把白猫搂进怀里,另一只手想伸到暗袖里,抓一把药粉出来迷晕这张牙舞爪的白猪。
但是……
“……只只。”
“要乖。”
如同魔咒般,宫远徵真的乖了。想拿药的手最终没伸出去。
宫远徵觉得自己生病了。
他的脑袋好似不太清醒了。
谈完正事的商小姐一改端庄姿态,复又活泼起来,起身在茶室内打转,啧啧称赞,端的是自来熟。
“宫二先生的品味真考究。”
“和田玉珠做挡风帘?这小小几串的价值都能砌金墙,保管密不透风。”
“真雅致,我好久不曾见过这般手笔的双面刺绣。”
“这谁照顾的绿植?叶都发黄了,得扣俸禄。”
“可别说是我说的啊,不扣也行,今后照顾得仔细点。这株可不便宜……”
“……”
脆生生的话语掉在沉闷的茶室里,没人接话。商陆眨了眨眼,甜甜笑了。
各怀鬼胎,说的就是他们三人,恰如其分。
商陆今日穿了一声鹅黄色的齐胸襦裙,外套着淡黄的罩衫。及腰的长发束了低马尾搭在右肩前,耳上的发间别着两只步摇。一只坠着玉,一只坠着银。她像一只彩色蝴蝶,在暗沉的茶室里肆意飞舞,轻盈又明朗。
宫尚角不知想起了什么,似是有些被刺痛了,闷声喝茶。宫远徵低头抱着猫,不知在想什么。
真是一对锯嘴葫芦兄弟,八竿子打不出两句话,扔她一人在这唱独角戏。饶是这样想,商陆仍旧笑眯眯的,很有眼色道,“宫二先生,我先走了。若是先生或是执刀大人想见我,派我的贴身女侍朱厌通传我一声便是,我择空便来。”
“远徵。”宫尚角看着宫远徵不在状态,提醒道,“送商小姐回黛院。”
宫远徵抬眼,“商小姐这么厉害,不需要我送吧。”
平日里对哥哥言听计从的乖弟弟,今天不知怎么的,浑身不自在。哥哥说一句,他能回嘴两句。但宫远徵嘴上是这么说,起身却起得比谁都快。
宫尚角勾了勾嘴角:“远徵,要乖。”
“哥——”我又不是猫!
宫远徵抱着猫,并肩走在商陆身边。木桥在水上弯曲环绕。桥修得略窄,宫远徵只能挨着商陆的肩,商陆身上柑橘柠檬的味道再次蛮横地闯进宫远徵的鼻腔。
宫远徵想,好像也不难闻,凑合。
商陆心情不错似的,这里折半支树枝,那里采朵花,不亦乐乎,一路上叭叭喳喳。
“弟弟,这树种得真茂盛,看纹路有三四百年了吧?”
“下人们都是定时定点喂这鱼塘里的鱼吗?瞧这鲤鱼胖的,快成胖头鱼了。”
宫远徵的回复总是那几句——“不知道。”“不清楚。”
“姐姐,江南水乡没这么些东西?”宫远徵语带嘲讽。瞧什么都新鲜,硬生生问得他头疼。
“也不是。”俏生生的声音转向宫远徵,商陆笑,“只是想和你搭搭话。”
“宫二先生忙碌,偌大的宫门,你连个能聊天的人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