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暖烘烘的,怀中白猫也有些昏昏欲睡。梵音摸着它油光发亮的皮毛,唤进了门口守夜的三七,
“宫远徵现在在地牢?”
“少爷去了得有半个时辰了,可要遣人去唤?”
半个时辰,
宫子羽走了也有两刻钟了。
此刻他应当已经和宫尚角全盘托出他的计划,准备带着后山几人去炸地牢了。
“不用了,我去角宫一趟。”
现在角宫只有上官浅一人,按照计划,她得打消这人的顾虑,免得她传些坏事的消息给无锋。
裹上了厚氅衣,梵音一人提着灯笼去了角宫。赶路途中地牢的方向突然冒出冲天火光,然后是滚滚的浓烟萦绕在山谷上空。
宫子羽已经动手了。
梵音攥紧手中灯杆,脚下动作又快了些。
推开角宫大门,就见上官浅孤身一人坐在水渠旁,眼下有明显乌青,一看就是一夜没睡。
“怎么不回屋等?”
“实在是挂心角公子,想着在这儿等能早些得了他的消息。”
此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狭长的甬道也被照亮了一半。
梵音吹灭了灯笼坐在她身边,“是挂心角公子,还是挂心角公子即将带回来的宫门内部消息。”
从进入山谷的第一天起,上官浅就不喜欢和宫远徵还有梵音打照面。
这两个小孩心思直率,认定了什么就不会松口,在认定了她无锋刺客的身份后说话总是夹枪带棒的。
虽然她真的是。
“自然是挂念角公子。”上官浅面上功夫做足了,旁人看了她不过是一个焦心等待丈夫归家的妻子,“梵音姑娘不也在等徵公子吗?”
我和你可不一样。
梵音暗暗反驳到。
“如果你真的就只是孤山派的大小姐,你会想和角公子共度余生吗?”
新日已越过山头,梵音掐着点盘算着宫子羽他们该进行到哪一步了,同时还要分出半个脑子来应付上官浅。
女人咬紧发白的嘴唇,一时无言。
安定的生活,疼爱自己的丈夫,哪怕她不是孤山派的大小姐也想要这样的生活。
可偏偏造化弄人,让她成了那可怜的孤山遗孤。
“那我就更不会和他在一起了。”
“为什么?”
“你要是见过孤山派血流成河,几百口人被尽数斩于刀下,父母拿命为你铺出一条生路的惨烈景象,你就会觉得那是妄想。”
趁着日光还未照到此处,上官浅悄悄擦去了眼角溢出的晶莹泪滴,“孤山派,只剩我了。”
没有人能帮她了。从目睹灭门惨案的那天起,她活只为复仇,再不为自己。
没人能共情这样的惨痛,哪怕是拥有系统的梵音也不行。
向来把大家闺秀做派保持得极好的上官浅第一次在她面前失态。佝偻着背脊不似平日里那般清高。
梵音却好像是终于看见了一个真正的她
——被无尽苦痛压的喘不过气的上官浅。
甚至,她或许都不叫上官浅。
“你原本的名字叫什么?”
上官浅讶然,张了嘴又发不出声音。
厚重的雕梁木门被推开,她咽下了那个曾经被父母用宠溺语气无数次念出的名字。
“快救救我哥!”
宫远徵浑身是血地站在二人面前时,把梵音惊得脚底一软差点站不起身。
不是说做戏吗?怎么这么狼狈地回来了!
“怎么浑身的血?”
“是我哥的血,快去喊两个侍卫来!”
上官浅还没从刚才的交心里回过神,又被宫尚角瘫倒在地上的样子吓到一时迈不开腿。
“快去啊!”
女人回身的那一刻,宫尚角扶着弟弟的手腕起身,和不远处站着的梵音对上眼神然后轻轻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