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远徵带着一身伤匆匆忙忙赶回羽宫时梵音正哼着小曲下石阶,手中还晃着那支放药虫的竹筒。
他忍下几声咳嗽迎上去,从梵音头顶摸到手腕,开口时声音都发抖:“伤哪了?”
梵音把竹筒递到他眼前:“伤心了,我的药虫被他拍成粉了。”
还有心情开玩笑,看起来确实没伤着。
宫远徵松开她,转身放下心口提着的那口气,爆出一阵猛烈的咳嗽。
他咳得撕心裂肺,梵音听的胆颤心惊,扶起他的胳膊搭上他的脉。
迟脉,脉细而缓,往来艰涩不畅,如青刀刮竹。再看他面色青灰,大有气滞血瘀,精伤血少之症。
梵音拍拍他的肩膀,神色严肃:“放心,姐肯定给你治好。”
可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大病,只是金繁下手太重他内力损耗的凶了些。
宫远徵看着人郑重其事的样子也不好意思泼她冷水,于是放心地往她身上一倒,轻笑着咳了几声:“仰仗梵音大夫了。”
从羽宫回医馆的路不算短,梵音把人架回去时除了一身汗,可她揽了这个活就得把事做好。
她忙着配药,嘴里还要念着。
“你真是遇上好人了。”
“偷了我的花我还掏心掏肺地对你。”
昨日宫远徵连根挖走了一半的月季,气的梵音在他身后指着他骂:
“你王八蛋你混蛋你不讲理!”
少年潇洒回头,发间铃铛飘扬声声作响:“算我借你的,下次种出来还你!”
还他个仙人板板!
这小子就是空手套白狼!
梵音咬牙切齿地往药罐子里油多加了些黄芪——黄芪生津养血,行滞通痹,托毒排脓,微苦。
这小子没吃过社会的苦,就让他在姐姐这多吃些吧!
药材加水在炉子上滚着,梵音又取了活血化瘀的药膏走到宫远徵身后:“脱衣服,给你上药。”
“不用了,我自己来。”
宫远徵抢过她手中药罐,躲到屏风后扯下后背睡袍艰难地用药板往上抹。梵音静悄悄地出现在他身后,觉得有些好笑。
“我都没害羞呢。”
宫远徵被她的动静吓得一哆嗦,手中药板沾着药药膏掉在地上。梵音拾起用手帕擦去上头的灰尘,又剜了一勺贴在他伤处。
不是是痛的还是冰的,宫远徵紧绷着后背往前躲了躲,被梵音一手扣住肩膀禁锢在原地。
“你自己也是个大夫,不知道上药不能乱动啊。”
他的后背青紫的淤青连着一大片,让人不忍心再落眼神。
冰凉的药膏贴着皮肤,医馆里也没染银碳,可宫远徵脸上偏偏染着绯红。梵音知道他脸皮薄,所以上药时一直没敢和他搭话。
等到她开始收拾药瓶了,才问到:“怎么和金繁打起来了?你们在抢什么?”
她记得宫远徵跑走时手里拿着半本破书,金繁遮遮掩掩的但手上确实也有东西。
宫远徵穿好衣服帮自己倒了一碗汤药,声音透过那白蒙蒙的热气传到梵音耳中。
“一本医案。”
“有关宫子羽的身世。”
梵音想起来了,这位新执刃的身世一直是宫门里的谈资。她还曾经亲眼看过宫远徵在长老院用这个话头激怒宫子羽,两人差点为此大打出手。
医馆里留存着各位夫人的医案,那宫子羽生母兰夫人孕期和生产细节必定也记录在册。
“但是这医案为什么会在羽宫,不都是在医馆统一留存吗?”
宫远徵喝下汤药,却觉得今日这要比从前喝过的都要苦,苦的他险些把胆汁呕出来。
他掀开药罐拨了拨药渣,果然看了剂量不一般的黄芪。
他瞪了梵音一眼:“雾姬夫人告诉我们,医馆那本被老执刃动过手脚,真正的医案藏在羽宫她的房间。”
哇,真是好机密的消息。
梵音顶着宫远徵杀人一般的眼神靠过去:“这么大的秘密你怎么告诉我了?不怕我透露了你们的计划?”
宫远徵不急反笑,看向她时活像毒舌在吐着猩红的信子:“你敢说出去我就把你做成药引子。”
神女血千金难求,更别说用作药引子炼药了。
换做别人梵音只会觉得这人狂妄自大,但要是宫远徵说这话那他就真有可能会去做,还会做得不留痕迹。
于是她信誓旦旦抬起手拎出三根指头发誓:
“我要是说出去我自己割了舌头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