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殿中的大臣尽数被遣回家中去,他们并未听清谢危同薛远说些什么,更是听不懂。
最后瞧见的,不过那叛贼薛远死在了当朝太子少师谢危手中,叛贼已除,宫中应是又太平了下来。
沈琅醒来时躺在龙床之上,明黄色的帐子垂下来,他几分无力地将帐子掀开,瞧见的却是谢危。
这殿中本当值的太监宫娥竟皆被遣散了。
谢危圣上,兴武卫已被除,罪臣薛远也已伏诛。
谢危您的身子不大好,还需喝些药调理一下。
谢危淡漠的眸中不见半分旁的色彩。
身旁放着的一碗仍飘着热气的药,发出几分苦涩的气味,叫人闻着心中发怵。
沈琅还好有你,谢卿。
沈琅眼下一片乌青。
似是许久都未曾睡个好觉了。
那药碗自被谢危端过来递给他后,他便一直捧在手中,任由那热气喷洒在脸庞之上,笑得几分虚弱。
方才处理好那觊觎皇位的薛远,却没想到处理薛远的,也是冲着他来的。
这谢危,比薛远更加可怖。
谢危圣上若再不喝,这药便凉了。
谢危的声音平淡。
狭长的双眸似是无意地瞥了眼那药碗。
他面上仍是含着几分笑意的,此刻却不叫人如沐春风,反叫人有一种寒冷之感自心底深处升腾而起。
沈琅谢危,其实朕很早就怀疑了。
沈琅似乎察觉出什么。
但忽的话头一转。
沈琅薛家当真是狼子野心。
这薛家似乎意有所指。
毕竟从前他谢危,也曾姓薛。
薛家的狼子野心不光薛远,还有他从前的薛定非,只不过如今,他倒打算装一装君臣和睦。
谢危是啊,圣上。
谢危他们不光妄想害了圣上,还妄图将秦贵妃怀的圣上的子嗣一并除去。
谢危不过,有臣在,自会让皇家血脉平安。
他似无意地把玩着手中的平安锁。
那是沈琅前几日命人为将要出生的黄嗣所打的,用的皆是最好的能工巧匠,这样的平安锁,世上只此一把。
秦贵妃如今竟在谢危手中。
沈琅朕累了。
沈琅苦笑一声。
将那碗药一饮而尽后,只随意地用袖子擦去嘴角药渍。再不若那世上最最尊贵之人。
仿若认命一般,他静静地躺在了龙床之上,明黄色的帐子落下,叫人看不清他面上神情。
谢危那圣上便好好睡一觉吧。
睡一次很长很长的觉。
谢危面上沉静,从椅子之上站起来,忽的将那陶瓷碗随意地摔在地上,一时间,地上皆是四分五裂的瓷片。
而龙床上的人一动不动。
这一辈子,在这皇位之上小心翼翼,夜不能寐,纵然最亲之人也要防着。夜深之时,总想起那些死在他手中的冤魂。
可他却要独自一人站在那最高处。
一个人那么久,他也累了。
总算可以歇一歇了。
殿外是肃立的燕家军,本应在殿中侍候的宫娥如今皆提心吊胆地站在台阶下。
却只听门外那素来温和的太子少师,面上一片平淡,淡不染尘的眉眼间尽是沉静。
谢危圣上崩逝了。
几乎所有的人都跪了下来。
只有他站在这台阶之上,睥睨着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