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正盛,薛太后却已在殿外跪了一刻钟。往来的尽是些太监宫娥,用不了多久,太后下跪之事便会传出宫中。
谢危提了笔在圣旨之上淡然落下。
燕临表兄,这太后在外跪着分明是昭告天下你是同薛远一样的贼人,而她不得不求你饶她一命。
燕临急得眉头紧蹙。
直在谢危面前转来转去,脚步未有片刻停歇,心烦意乱。
薛太后倒是个有城府的,分明与那薛远勾结,想要逼圣上让出皇位,如今却同个受害者一般在外跪着。
她这一跪,便是将谢危跪成了罪人。
谢危难道我不是么?
谢危掀了掀眼皮。
他的声音平淡,绕是面上那副清冷的如同圣人的模样,也无法将他与何大奸臣想到一块去。
燕临那难道就让她得逞?
燕临不若我现在就叫人把她绑了扔回去。
燕临已经迈开了腿。
不管谢危如何沉静,他是忍不了的,这太后蛇蝎心肠,怎的还要把自己装成无辜的人。
谢危却不急不慢地站起来,拦了拦他,如远山淡墨似的眉微微一挑。
谢危不急。
谢危让她跪半个时辰。
他细如修竹的手仍执笔在那明黄色圣旨之上写下一字又一字。
纵然已有一年之久,他仍记得,薛太后曾罚姜迟晚跪在殿外之事,那时姜迟晚跪了半个时辰,他自也还半个时辰给薛太后去。
燕临那跪半个时辰之后呢?
燕临又该如何?
燕临只当他是为了出一出气。
本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将这太后杀掉,可她竟先来这跪着堵住了他们的嘴。
谢危如何?
谢危的笑意深了几分。
谢危自是将这给圣上药中下毒的罪魁祸首捉拿。
他已叫了太医院之人去为沈琅检查。
薛太后想保住她的母慈子孝,他偏偏要毁掉。
在殿中,他将药碗摔了,地上瓷片未叫人洒扫,只落在那处,叫人轻易便会注意到。
他这位救驾的太子少师自然不会是下毒之人,那么,下毒的便是那位,与薛家同一血脉的薛太后。
恰好这时,圣旨上的字迹已干。
谢危将那圣旨拿在手中,缓步而出。
薛太后在此处跪了整整半个时辰,日头烈得很,她的额头已有了汗珠,可却坚决地未曾站起来。
好在,总算等来了这谢危。
谢危太后娘娘,请起吧。
谢危颔首,眸光微冷。
若论当年之事的罪魁祸首,定然是少不了这位薛太后的。
她以他的母亲逼迫,叫他替沈琅去见平南王,薛定非“死”在场叛乱中,他的母亲也不过几月便郁郁而终。
一切,皆是因她。
薛太后谢危,我如今不求其他,只求你饶我一命。
薛太后再无平日高傲模样。
面上虽伏低做小,低头时,唇却勾着,露出一个精明的笑容。
就算今日他谢危得了这皇位,她也要他坐的不舒坦,她要谢危顶着叛贼之称在这皇宫中被猜忌。
谢危太后娘娘,饶你一命怕是不能了。
薛太后惊愕地抬眸看他。
谢危太后在圣上药中下毒谋害圣上,当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