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过去一个日夜。
未曾料到才过了一日谢危便醒了,剑书端着药盘的手紧了紧,若无其事将药放下。
剑书先生喝药吧。
但愿姜姑娘此刻已经到了地方。
若是到不了也并没关系,毕竟谢危此刻拖着这副病躯,无论如何都追不上了。
也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谢危她怎么样了?
谢危吃饭了么?
谢危的声音有几分哑。
他的喉咙有几分干涩,腹部伤口仍在作痛,然醒来第一个想法便是,她可吃饭了。
那夜,他见桌上饭菜凉透却没有动过的痕迹。而她躲在角落,只畏惧地望着他。
剑书先生,先把药喝了吧。
剑书眼神有几分躲避。
方才将药端起来,眼睛却不敢看谢危,他若在别人面前定然会伪装很好,偏生,这是先生,是他如何都骗不了的先生。
谢危剑书。
谢危我问你的话为何不答。
谢危的声音冷了几分。
剑书拿着药碗的手抖了下,瓷碗落在地上,碎裂开来,汤药流了一地。
剑书先生,我再去煎一碗。
他俯下身去捡那些碎片。
然方才想转身便被谢危握住肩,谢危的眸子猩红一片,一瞬不眨盯着他。
谢危姜迟晚呢?
谢危似乎已经猜到答案。
但他还是问了,存着几分希冀问了。那双握着他肩膀的手有些颤抖。
姜迟晚想离开他。
想一去不回的离开。
剑书先生,我放她走了。
剑书您昏迷了整整一日,所以此刻也追不上了。
剑书清楚感受到肩上那双手有些失力地垂下,他等着谢危发怒打他或是让他滚出去。
但谢危并没有,他只是双掌置于脸前,那高大的身子微微颤动着。
剑书心中只有深深的震惊,这个运筹帷幄,翻手覆雨的男子,竟然哭了,他甚至连一个音节都没有发出,只默默地流着泪。
谢危只哭了那一次,随后便若无其事继续在京中筹谋着,继续日日去宫中讲学,去同圣上下棋。
他像是把姜迟晚忘了。
似乎这个人从未出现在他的世界一般。
姜雪宁先生。
琴艺教授过后,谢危只打算将峨眉收起来便出宫去,然被姜雪宁叫住。
姜雪宁手中抱着一个木匣子。
她看自己的目光有几分畏惧,却不似姜迟晚只有那些害怕占据一双眸子,她眼中多几分对他的不满。
却碍于他的身份,或是权势,只能尊尊敬敬叫他一声先生。
姜雪宁这是三妹妹要我给你的。
姜雪宁她说这些皆是你的东西,她走后便物归原主。
谢危指尖微动。
迟疑片刻,最终将匣子接过去。
姜雪宁似乎不愿再与他废话,只行了礼后便出了学堂。
他的手几次靠近那匣子,却又收回。他竟有些不敢打开,这等同于姜迟晚同他诀别的木匣子。
谢危在学堂中坐了整整半个时辰。
木匣子终被打开,第一个闯进他眼中的是那块成色极佳的玉佩,玉佩后刻着一个“危”字。
再往下,便是他日日送她的首饰,他这些日子,也只见过姜迟晚戴过几次那根簪子,簪子上的花是被修复过的,只靠近才看得出些裂痕。
竟这般,想同他断个干净。
谢危扔了吧。
谢危将木匣子随意丢给剑书。
沉甸甸的木匣子,藏着他与姜迟晚这些时日朝夕相处的痕迹。
剑书抬头去看谢危,他却已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