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姜迟晚总有些不安。
出了京城,马车已驶向小路,在京中街道留下的无论车辙还是马蹄印都已被新落的雪覆盖。
纵然谢危发现她逃了,也不能这般快的追上来。
就算他追了,这路上痕迹也已经消失,他也难以找得到自己。
龙套三姑娘,雪下的太大了,咱们到客栈歇一歇吧。
顶着风雪一路,好容易有了个歇脚的地方,那些侍卫已然忍不住。
他们又知道三姑娘是个心软的,量她定然会同意,如今已经有些在抖落身上的雪。
姜迟晚那便歇歇吧。
姜迟晚等雪小些了再走。
姜迟晚撩开帘子。
那张脸实在叫人为之动容,白皙的肌肤,鼻尖微微发红,她身披着雪白狐皮大氅,衬得她愈发娇艳。
龙套多谢三姑娘。
侍卫多数进了客栈。
雪下了许久,未有变小之势,他们便在此处多停了几个时辰。
待到空中只剩些许细小的雪花在飘,姜迟晚便率先出了客栈。
她实在心切。
然身后忽的传来马蹄阵阵的声音,且愈来愈近,她心慌得厉害。
姜迟晚快走。
她用了最快的速度上了马车。
鞋袜已经湿了,她也险些摔在雪地中,可她已经顾不得这些了。
只一个劲催促着马夫。
谢危远远便瞧见了那姜家的马车,他双目猩红,唇却毫无血色,此刻更是露出一个病态的笑容。
马蹄声愈发近了,姜迟晚已经害怕的缩在马车一角不住地颤抖。
谢危姜迟晚。
谢危下来。
谢危已然到了马车边。
他的声音从车壁一端传来,字字都咬的极重,有如地狱修罗般让人胆寒。
不应该的,明明侍卫也在,为何没有阻止,甚至于没有半分打斗的声音,谢危就这般轻而易举到了马车边。
姜迟晚忽的醒悟了般。
这些侍卫都是些陌生的脸庞,她在姜家从未见过。
他们以雪大为由在客栈歇脚,究竟是想休息还是想拖着她,让谢危追来。
此刻就连马车都停了。
一瞬间,她如坠冰窟。
谢危修长的手指撩开帘子,那双被执念疯狂占据的眸子冷冷盯着她。
谢危你以为你何时逃过我的手心了么?
那些侍卫收了姜伯游的钱。
可惜谢危偏有叫他们听话的能力。
既然收了姜伯游的钱,便要护送她出京,可迫于他的势,他来了,他们也不敢拦。
逃,继续逃!
姜迟晚心中只有这一个念头,她从马车上跑下,又拼了命地朝前跑去。
雪浸湿她的鞋袜,钻进她的衣裳中,却都不及此刻她的心冷,可雪也覆盖住太多东西,她不知被什么绊住,直直倒在地上。
膝盖处传来钻心的痛感。
谢危还跑的动么?
谢危不知何时从马上下来。
他一步步走过来,那脚步声如同踩在她心上,一下又一下,叫她恐惧。
此刻腿已经痛到站不起来,她便瑟缩着双手双腿都往后退,身下的衣服也已湿了大半。
她此刻实在狼狈,警惕又害怕地看着谢危,发髻已经快散了,雪白的大氅也染上化了的雪水,污了几分。
谢危为何要跑?
谢危已然到了她眼前。
那双手如同利钳般紧紧攥住她的肩,他的力气实在大,痛的她觉得骨头都要被他捏断。
姜迟晚你放开我。
姜迟晚眸子发红。
她的身子颤抖得厉害,使尽力气去挣脱,却仍然挣不开他。
谢危的唇角竟上扬几分,露出一个极为病态的笑容,他将她往怀中狠狠一扯,丝毫不顾她的伤口。
可下一秒,他的笑却顿住。
是刀刃穿过血肉的声音,他的腹部传来剧烈的痛感,那匕首的刀鞘还被姜迟晚紧紧握着。
姜迟晚已然失神,手上也失了力气,她竟然真的捅了谢危一刀,她手上沾了人的鲜血,温热的血。
谢危你若是想离开。
谢危不该往这捅。
谢危竟直接将匕首从腹部抽出。
血流的更多了,姜迟晚手上几乎全是他的血,血腥味更是充斥着她的鼻腔。
那把染血的匕首再次被塞到姜迟晚手中。
姜迟晚不想再拿,偏偏谢危硬生生塞进她的手里,又紧紧握着她的手。
谢危你该往这。
谢危握着她的手将匕首对准了他心脏的位置,若这一刀下去,他便没命了。
姜迟晚抖得愈发厉害。
她再也握不住匕首,从谢危手中挣脱,将那匕首扔在地上。
那般白的雪地被血染红,红得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