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方才下的小了一些。
姜迟晚的包袱已经收拾好,连马车都已备好,只等出京。
姜伯游你的舅母怎么病的这般突然?
姜伯游颇为不解。
这几日姜迟晚未去宫中,下人总说他家这三姑娘怕是得了癔症,如今却又好端端的。
依旧那副乖顺模样,那娇弱的脸上也挂着淡淡的笑容。
可如今又突然说老家的舅母病了,想着回去探望一番。这平日懂事的女儿又是一副先斩后奏的模样,连东西都收拾好了。
难免不让他生疑。
姜迟晚舅母有旧疾,每每下雪日总会头痛心烦,几日前书信往来时便说想见见我。
姜迟晚父亲,我实在担忧舅母。
姜迟晚的亲人已所剩无几。
她的亲生父亲去世时,剩下几人也无一人愿意接济,舅母虽想帮她,可自己日子也过得艰难。
她只好来投奔姜家,这才成了姜家的养女。
姜伯游那就用过午膳后再去吧。
姜伯游多带些驱寒的衣物和银票,我叫几个侍卫护送你。
姜伯游终究答应了。
他知舅母对他这三女儿的意义,而姜迟晚自从入姜家还从未求过他什么。
这女儿虽并非亲生,却实在懂事,懂事到叫人总是忽略了她,叫人颇为怜惜。
姜迟晚多谢父亲。
雪又下大了些。
入目几乎皆是白色,白茫茫的刺眼,却又像是掩盖了这世间一切的肮脏龋龉。
姜雪宁三妹妹,路上多注意些。
姜雪宁嘱咐道。
又小心地走近她几步,不懂声色在她袖中多塞了些银票。
姜迟晚愣神片刻,震惊地看着她,姜雪宁却只笑了笑,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一般。
姜雪宁若有想做的事情,就大胆去做。
姜雪宁无论如何,我这个姐姐是支持你的。
原来她竟看出,她已经不想再回京了么。
姜迟晚眉头微皱,银票攥在手中,想还回去,姜雪宁却拍了拍她的手,仿佛要她心安一般。
因着雪天,马车也前行地分外缓慢,马蹄在雪中留下长长一串印子。
这雪,倒是愈发铺天盖地的下起来,手中茶握着也并没有那般的热。
谢危你说她出了姜府?
谢危的唇毫无血色。
眼中血丝分外的明显,人也消瘦了几分,只说几句话,便咳嗽不断。
龙套是,先生,我看着姜家的马车走的。
龙套似乎是要出京。
只一句话,谢危便被激怒。
纵然他此刻精神不佳,手中茶杯也被他即刻捏碎了,碎片扎在掌心,他却握得更紧。
血不断从他手中溢出,滴滴落在桌上,红木的桌,血却更加鲜红。
龙套先生,您近日病本就重了,便不要这般折腾自己。
他的话,谢危仿佛已经听不到了。
只不过几日,放她自己在府中待了几日,她便想从自己身边逃离。
她可知那日,他是生生抑住自己的心思,为她的眼泪心疼,才将她放走。
可她呢,竟是真的想走了。
谢危追回来。
谢危冷然。
他盯着自己的手,只觉手上也落了些雪花,冰的刺骨,如同许多年前,平南王叛乱,三百孩童被杀那日。
他仿佛又听到了那些孩童的哭声。
雪,真是让人胆寒又恶心。
龙套先生,您的意思是?
谢危把她给我追回来!
谢危不,我亲自去。
谢危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来。
他的眼底已然猩红一片,整张脸更是病态的白,可这眼中却又是疯狂的执念。